明心哲學精華白話試譯─四、致知篇

明心哲學精華白話試譯─四、致知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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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永祖  1991-09-25 11:35

  知者,識也。識者,究其其根本也。既知其源,未有而不行者,此君子之良能也。是人貴乎知,行也次之。今有人焉,力能行之,而識不足之,則有異端者出焉。彼將流蕩而不知反,內不知好惡,外不知是非,可見識在行之先。譬如行路,須得光照,如眼前諸人。要特立獨行”,是不難得,只是要一個知見難。人知見不通透,便謂要力行,亦只是淺近語。人既知見,豈有不能行?一切事皆所當為,不必待著意作而注意著,否則便是有個私心。這一點意氯氣,能得幾時無?

  所謂「知」,就是「識」,而所謂「識」,是指追究事物的根本(原委)。既知道它的來源,沒有不去實踐的,這就是君子的良能(天賦的本能)。所以一個人要看重知識,行動較次,但要跟著知識走。現在社會上有不少人,對某些事有能力可以去做,而知識仍然不夠,於是就有異端(跟正道相背的道理)出現了。他就會流連放蕩而不知回頭,就內而言不知道分辨事物的是好是壞;對外而言,不知道明析事情的是對是錯,由此可見,知識確在行為的前面。譬如晚上走路,要靠亮光來照著,好像燈一樣在前面就可照著後面的許多人。一個人要做到特立獨行異於常人,並不是很難的事;但是要做個見識卓越的人就很難了。一個人的知識見地不能通達透徹,便說要去努力實行,也只是膚淺短視浮誇不實的話。人既然有知識見地,難道還不能去做嗎?所有事情都有應當做的,不必再等著心裏要做的念頭而去注意著,不這樣便是有了私心。這也算是小小一點意氣用事,但究竟能夠過多少時候才消除呢?

  古人言,知之非艱者,吾謂知之亦未易也。今有人欲之京滬,必知所出之門,所由之道,然後可往。未嘗知也,雖有欲往之心,其能進乎?後世非無美才能力行者,然鮮能明道,蓋知之者難也。知者吾之所固有,然不致則不能得之,而致之必有其道,故曰:致知在格物。若參禪,何以致有覺悟處?莫非先致知,能致知,則思一日,愈明一日,久而後,乃有覺也。學而無覺,則何益矣!又奚學為?

  古人說,知道一件事並不很困難,我認為知道事情也未必容易呀!現在有人要到南京、上海去,一定要知道,從那裏去,經過那些路,這樣才可以前往。如果從不知道,雖然有要去的心,他能到得了嗎?後代並非沒有才能很好能夠努力實行的人,但是很少有能夠了解「道」的真義,因為能知「道」是很困難的。知能是我們每個人所本來有的,然而不致力探求就不能得到它,而要去求知必定有它的道路(方法)。因此大學上說:「致知在格物。」(要能知識徹底在於看透事物)好像佛教講參悟禪道,為什麼能有覺悟的地方?難道不是先求致知,能夠致知,那想一天,越明白一天,長久以後,方才有覺悟呀!學習而沒有甚麼覺悟,那有什麼好處呢?又為什麼要去學習呢?

  思曰睿,睿作聖,纔思便睿,以至作聖,亦是一個思。故曰:勉強學問,則聞見博,而智益明,致思如掘井,初有渾水,久後稍引動得清者出來。人思慮始皆溷濁,久自明快,不深思則不能造於道,不深思而得者,其得易失。

  中庸上說:經過思想得來的知識叫睿知,睿知的人可以做聖人。經過思想便睿知了,一直到做了聖人,也只是一個思的運作。因此說勉力強迫去做學問,那聽到見到的就淵博,智慧就更加聰明了。致力思索好像掘井,起先有渾濁的水冒出,不久後稍稍會引動得清的水出來。人的思想念頭最初也是渾濁的,過了很久自然就清明快捷,不加深思熟慮就不能進入道,沒有深思熟慮所得的知識,很容易忘記。

  或問進修之術何先?曰:莫先於正心誠意。誠意在致知,致知在格物。格致云者,凡一物皆有一理,須是窮至其理。窮理亦多端,或讀書講明義理;或修道養氣浩然,以見真性;或論古今人物,別其是非;或應事接物而處其當,皆窮理也。或問格物須逐物格之,還只格一物而萬理皆知?曰:若只格一物便通眾理,雖顏子亦不敢如此道。須是今日格一件,明日又格一件,精習既多,然後豁然自有貫通處。格物窮理、非是要窮盡天下之物,但於一事上窮盡,其他可以類推。或先其易者,或先其難者,各隨人深淺,如千蹊萬徑,皆可適國,但得性道入門便可。

  有人問進修的方法以什麼最優先?回答說,沒有比正心(心情平正)、誠意(意念真實無妄)最優先的了。誠意(要使意念真實無妄)在於致知(增進自己的知識),要增進自己知識(致知)在於透徹的分析事物的道,理。所謂格物致知,凡是一件事物都有一種道理,必須要研求窮盡它的道理。窮究事物的道理也有很多方法,或者是讀書,請求探明義理:或者是修道,培養浩然正氣,使能見真我的本性:或者是評論(品鑑)古往今來的人物,辨別他們的是是非非;或者是應對事情接待人物而處置得當,都就是窮理呀!有人問格物必須把所有的事情或東西都要分析研究,還是只要分析研究一件事情或一種東西,所有義理就都知道了?回答說:如果只要研究分析一件事情或一種東西)就能貫通許多道理,雖然聰明如顏回也不敢如此說。必須是今天分析研究一件,明天再分析研究一件,累積研習很多了,然後豁然開朗自然會對許多分析研究有貫通的地方。所謂格物窮理,並不是把世界上所有的事情東西都研究盡了,只是在一件事情(或一個東西)上面的道理能夠窮盡,其他事情東西就可以由此比照推廣。或者是先研究容易的,或者是先研究困難的,可以隨著各個人知識深淺來決定;正如路徑有千條萬條,都可以通達國家首都,只要得到「性」與「道」的入門訣竅就可以了。

  所以能窮者,只為萬物皆是一理。所務於窮理者,非道須窮盡了天下萬物之理,又不道是窮得一理便到,只是要日積月累,自然見得真理。至顯者,莫如事。至微者,莫如理。而事理一致,顯微一源,古之君子,所以善學者,以其能通,如是而已。世人務窮天地萬物之理,不知反之一身。五臟六腑毛髮筋骨之所存,鮮或知之。善學者,取之於身而已,自一身以觀天地。或問觀物察己,還因見物反求諸身否?曰:不必如此說,物我一理,纔明彼即曉此,合內外之道也。語其大,至天地之高厚。語其小,至一物之所以然,學者皆當理會。又問:致知先求之四端如何?曰:求之性情固是切於身,然一草一木皆有理,須是察。再問格物是格外物,是性分中物?曰:不拘。凡眼前無非是物,物物皆有理,如火之所以熱,水之所以寒,至於父子朋友間皆是理。又問:只窮一物見此一物,便見得諸理否?曰:須是偏求,雖顏子亦只能聞一知十,若到後來達理了,雖億萬亦可通。又問:致知力行.,其功並進乎?曰:人謂非禮勿為,則必勉強而從之;至於穿窬不可為,不必勉強而後能也。

  為什麼能夠窮究萬事萬物的原理(定則),只因為萬事萬物只有一個原理。是什麼原因必須致力於窮究事理呢?並不是說必須要把天下所有事物的原理都要完全去追究,也不是說只要把一個或一件事物的原理能探究明白就可以了,只是說要隨時隨地的窮究各事各物的原理,這樣一天天一月月的累積起來,自然而然的可以見到真理。最顯著的,沒有比事情,最微妙的,沒有比性理,尤其事物與性理是殊途同歸的,顯著與微小也是同出一源的,古代的君子為什麼能擅長做學問,就因為他能把事理貫通,如此罷了。現在社會上一般人致力於探究宇宙間萬物的原理,反而不知道回頭來自己體念,對存在自己身體上的內臟、筋骨與毛髮:很少能認識清楚的。實際上,真正能夠談得上做學問的,要在自己身心上去探求,從自己一身來觀察研究天地間一切事物啊!有人要問觀研萬物體察一己,難道要因為見到萬物以後再回頭探求於自身嗎?我的回答是,不必要這樣說,萬物己身同是一理,只要了解萬物,就可明曉自身,這是己身(內心)與外物合而為一的道理呀!說到大的,可以大到天的高遠、地的廣厚;說到小的,任何一件事物,為什麼會這樣,求學問的人都應當加以注意研究。又有人問,增進知識,先從仁、義、禮、智四個人性的起點開始探討怎麼樣?我的回答是,從本身的理性情感作研究固然是對自己很切合的事,但天地間一草一木的生存都有它的理由,都要觀察。再有人問,窮究事物真理的「物」,是指心性以外的「物」,還是心性以內的「物」?答案是不拘一格,都可以。凡是眼睛看得到的沒有一件不是「物」,每一種物都有它的原理,好像火為什麼會熱,水為什麼會冷,甚至於父母與子女間、朋友彼此間應如何相處,都有應該遵循的原理原則。又有一個問題,只是仔細研究一個東西就可以見到這個東西的真相,是不是可以由此就看到許多東西的原理呢?答案是必須普遍的探求,儘管像顏回一般聰明,也只能聽到一件事便知道十件事,不過研究到了後來,真正通情達理了,那麼雖然是億萬件事物,都可以貫通的。又有一個問題,「致知」與「力行」,兩件事可以同時並進嗎?我的回答是,一般說來,不合道德禮則的事不能做,當然要勉強才能做得到。說到決不可去鑿了牆壁做小偷,那就不必勉強就應該人人可以做得到的。

  故知有淺深,則行有遠近,此進學之效也。更切記這勿忘二字,須知為學有講明,有踐履,大學致知格物,中庸博學、審問、慎思、明辨,孟子始條理者智之事,此講明也。大學修身正心,中庸篤行之,孟子終條理者聖之事,此踐履也。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自大學言之,固先乎講明矣。自中庸言之,學之弗能,問之弗知,思之弗得,辨之弗明,則亦何所行哉!未嘗學問思辨,而曰吾惟篤行之而已。自孟子言之,則事蓋未有無始而有終者、講明之未至,而徒恃其力行,是猶射者不習於教法之巧,而徒恃其有力,謂吾能至於百步之外,而不計其未嘗中也。故曰:其至爾力也,其中非爾力也。講明有所未至,則雖材質之卓異,踐行之純篤,如伊尹之任,伯夷之清,柳下惠之和,不思不勉,從容而然,可以謂之聖矣。而孟子顧有所不願學,拘儒瞽生,又安可以其硜硜之必為,而傲知學之士哉!然必一意實學,不事空言,然後可以謂之講明;若謂口耳之學為講明,則又非致知之士也。

  因此知識有淺的有深的,行動有遠的有近的,這是研究學問的效果問題。更要切實記好孟子所講的「勿忘」兩個字(說見上篇)。必須知道研究學問有知識方面的(講解明白),有行為方面的(實踐履行),大學一書中所說致知、格物,與中庸一書中所說博學(廣博的學習)、審問(詳細的考問)、慎思(深切的思想)、明辨(明白的分辨):孟子一書中所說的,開始時要有條有理,這是智者的事。這些都是研究知識方面的方法。大學中修身(修養言行)、正心(心理正常);中庸一書中的篤行(切實的實踐):孟子書中所說,結束時要有條有理,是聖者的事。這些都是行為方面的工夫。正如大學所說,凡物都有根本、有枝末,凡事都有終點、有起點,知道什麼應該在先、什麼應該在後,那麼就差不多接近得到事物的原理原則了。因此,要修養好自己的言行,必先要自己的心理正常;要使自己心理正常,先要自己的意念真實無妄;要使自己的意念真實無妄,先要致力運用自己的聰明知識;而運用自己的聰明知識,在於窮究事物的原理。從大學來說,固然是以知識方面為先。但自中庸來說,學了後仍不能,問過後仍不知,想過後仍無所得,辨過後仍不清楚,如此又怎樣能去行動呢?從來不曾學過、問過、想過、辨過,而說,我只是篤實的實踐它罷了。對這個孟子就說過,任何事大致上說從來沒有過並無開始而就有結果的。認知方面未做到家,徒然靠他的行為努力,這好像射箭的人,對老師教他射箭方法的訣竅不加練習,徒然依靠他臂力的強勁,自己說我能把箭射到一百步以外,卻不曾考慮到沒有射中目標。因此說,射得很遠是靠你的臂力,射中目標不能靠你的臂力呀!知識方面沒有到家,雖天賦材質的卓越異常,努力實踐的純一切實,像伊尹之勇於任事之任(任,即孟子所謂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治亦進,亂亦進);伯夷之有所不為之清(清,即孟子所謂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則進,亂則退);柳下惠的謙和自持之和(和者,即孟子所謂不羞污君,不辭小官,進不隱賢,必以其道,遺佚而不怨,阨窮而不憫。)不用多想,不必勉強,不慌不忙,就能這樣,他們三人可以說是聖人了。但是孟子看到他們各有所偏仍然不願學他們。固執的儒者盲目的後生,又怎麼可以因自己認識淺陋而固執的認為很多事必須做,而且由此傲視真正懂得學習的讀書人呢?因此,一定要專心致志於切實的學問,不要把心力浪費在不實際的空話上,然後才可以真正算得上是講解明白(了解知識)。如果說只是把入吾耳出乎口的淺薄無實的學習算做講解明白,那麼就算不上是真能增進知識的讀書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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