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日雲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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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光光  1996-06-25 11:15

三月十二日

  風景再美,地靈再佳,在這塊大地上,我只是個過客;臺北有家人、朋友,是個充滿感情的地方。人能無情嗎?修道的人要萬緣放下,斬去人間牽掛,真能絕情嗎?

  兩岸人民真能平等、互惠、和平共存嗎?臺胞在大陸吃好、住好、鮮衣怒馬,看在大陸同胞眼裡,具臺胞身分代表有錢,兩岸同胞不僅教育背景、生活環境、風俗習慣不一致,經濟條件亦不一,大陸民眾根本就從內心深處自認不如外人,也不認為臺胞為同胞,風景區參觀門票、飛機票、住宿旅館內外賓費用就不一致,兩岸人民豈有平等。

  (註:千島湖事件傷透台灣人的心。對於「上好三號」罹難大陸船工家屬而言,台灣船東把自己應負的責任推得一乾二淨,不願破壞臺灣漁業界行情,一條命僅賠償美金二千五百元,更令人寒心。戔戔之數,如係台灣人豈能打發?兩岸同胞生命貴賤有別,台灣人同樣不能以平等對待大陸同胞。)

登衡山裝備齊全仍難禦寒

三月十五日

  衡山是著名的道教名山,魏晉時山中已設祠立廟,後因天師道女祭酒魏華存在山中得「太上黃庭內景經」,又白日托劍化形而去,故被道教譽為勝地。衡山七十二峰的最高峰─祝融峰上有兩處道教福地,一為峰右的會仙橋(第十四福地─青玉壇);一是峰下的上封寺(第二十五福地─光天壇)。紫蓋峰下的水濂洞,道書上稱此處為「真墟福地、朱陵洞天」,分別列為第二十三福地和第三小洞天。水濂洞不遠處的道觀洞靈宮,是第二十六洞靈源福地。

  下午在衡山大牌坊下車後,先坐小巴士到登山入口售票處,短短不到五分鐘車程的路,卻被敲每人十元的車資,買票入山後,另有小巴上山。本來打算直接坐車到上封寺投宿,由於山上雪封,車輪打滑,過鐵佛寺不久即不再往上開,我們提著大件行李下車,只見冰天雪地、雲霧瀰漫,寒氣撲面而來,雙手皮膚剎那凍得皺巴巴的,登山之前雖已知山上酷寒,一時還是不能適應,當即決定不多逗留,折返到半山亭,住進公路賓館。晚上不到八點,兩人即鑽入自備鴨絨睡袋,再蓋上棉被,頭戴毛帽,仍感寒氣逼人,南岳衡山給我的印象就是冷!

  公路賓館隔壁的玄都道觀是南岳道協所在地,捐贈百元香資後,頗令道觀上下重視,這可是筆大收入,我們也換個口味吃齋,素食爽口,每人多扒了一大碗飯,道兒對熱騰騰的黑米稀飯更是讚不絕口。我們在玄都觀吃了三餐,道人生活簡單,晚餐是白菜、辣蘿蔔乾、花菜、黑米飯,早餐是黑米稀飯、包子(內為蘿蔔乾餡),午餐為炒辣蘿蔔乾、菜心、白米飯。

  用過早餐,即沿公路上行,頭戴毛帽、羽衣、手套、毛襪、雨衣、全副裝備,我們感到足以禦寒,頗感欣慰,證明今後在山區活動,應不成問題。過鐵佛寺即見道路兩旁之松樹、枝葉均被冰封,晶瑩剔透,有如冰雕。在更高的山上,整株樹更是被冰封凍成一團,可惜相機電池沒電,無法留影,可能太冷的關係吧!上封寺霧氣凝重,只見寺內地板一片潮濕,大殿屋頂滴水。昨日決定下山是正確的,否則整夜必然濕冷難捱。

  上山途中有一山民,糾纏不清,揮之不去,看似好心帶路,到了山上卻強迫推銷香燭,不買又要求帶路費,窮凶惡極,令人遊興大敗,提前下山。到南嶽大廟,認識一年輕道人,介紹了幾位中國道教界較特別的高道:勞山太清宮監院─孫真純道長、樓觀台─張智益、遼寧鞍山千山無量觀─許信友大師、武當─裴錫榮、山西隴縣龍門洞─劉誠悉道長。鞍山─王立平為年輕一代之高道。

深夜公安局有人敲門調查

  晚上住在衡山大牌坊旁秀峰賓館,深夜道兒已睡,正待靜坐,聞樓下猛烈拍打大門,接著人聲嘈雜,隱約有人說:台灣人怎樣……,我知道這是衝我而來,多誦幾遍廿字真言,把心定下,準備面對問題。

  果然沒幾分鐘,來敲門了,我應聲道:「稍等!」披衣而起,問:「什麼人?」答曰:「公安局。」再問:「現在幾點,有何事?」答:「現在十一點半,查證件。」「我已入睡,明早再說。」「請現在開門。」於是打開房門,只見門外六條大漢一字排開,想要進來,我擋住他們說:「證件拿來看看。」只有一人有,證件上寫著:南岳分局預審股─顏冬秋。我讓他一人進房,順手關門,問:「為什麼明天早上不能來,要在三更半夜吵人安眠,這是你們待客之道?」「……」將我與道兒的旅行證件登記後,無言而退。

  此事反應出的意義為:

  一、長沙一帶正式登記的臺商在一千家以上,就小縣城而言,臺胞的出入,仍是蠻惹人注意的。

  二、流動戶口管制甚嚴,傍晚住進旅社,當晚公安單位即知何處有何人。

  三、初聽稱我為:台灣人……的口吻,甚不友善,民間對台灣似仍有潛在敵對意識。

  四、對外國人尊重。三更半夜敲門是他們的工作,不得不行,我對他們冷言以對的不客氣態度,並無情緒性反應,顯示有涉外經驗。

  五、曾碰過跋扈高高在上的公安人員,大陸幅地甚廣,各地執法人員素質不一,秀才遇到兵該你倒楣。

  早上從內江坐特快車到成都,本來打算上車後補票坐臥舖位,結果不僅沒臥舖,餐車也沒加掛,整輛火車大爆滿,塞滿要南下打工的農民,幸好有人佔位出讓,以十塊錢買了兩個座位。整整五個小時,不敢上廁所,生怕離開後就沒位子。車上男人幾乎人手一支香煙,空氣混濁,地上丟滿垃圾,走道上鋪張報紙也坐滿了人,甚至就緊貼著我的腿。賣色情小說的、麻辣雞腿、甘蔗、花生、水煮蛋的,穿梭叫賣。如此的旅行環境,我是成人,尚無所謂,對道兒是否太過艱苦,看過廣大中國人民生活的真實面,對他未來會有何影響?

包計程車由成都直駛青城山

三月二十日

  本來準備在此住一宿後,經灌縣去青城山,由於近期成都市內正召開大型商務會議及商展,萬商雲集,大小賓館均呈客滿,臨時決定下午購妥飛桂林機票後,從成都西門車站搭乘客車去灌縣住宿。

  招了輛計程車在去車站的途中,司機知道要去灌縣,建議坐他車子直接去。我考慮如坐長途巴士,抵達時已太晚,且車資合理,就同意直奔灌縣。路上他知道我們最終之目的是青城山,又建議何不直接去,增加費用有限。我想可以省下不少時間,乃講妥以二百五十元的價格包車到青城山。

  為什麼要特別敘述這段行程,因為自助旅行的原則是省錢不趕路,平常不得已不會坐計程車,遑論長途坐計程車更是破費。由於這樣趕了一段路,才有後來的境遇發生。

  一個半小時後,在細雨中抵青城山下建福宮,直接進入廟裡掛單。建福宮座落丈人峰下,是遊山的起點。宮的前身稱丈人觀,宮前古木蒼翠,群峰環繞,景色秀美。宮內正在整建,此時天色已黑,在昏暗的燈光下,一個大鬍子道人,安排我們在大殿旁一間寮房住下。兩張簡單的木板床,由於氣候潮濕,棉被床單雖乾淨,摸上去有點潮;偌大的道場,一片漆黑沈靜,沒有其他遊客,遠處有人在打麻將。

  道兒決定與我同擠一張床,熄燈前把手電筒放在床頭。這裡是稍嫌簡陋,對雲遊訪道的行者而言,落足於道場是合適的,隨遇而安吧!黑暗中,我沈思著今天直接來到這裡,爭取到多一天的時間,可以較寬裕的心情來看這道教的名山:十大洞天中的第五洞天,九仙寶室之天;有神仙都會之稱。武俠小說中,青城派的劍俠高來高去,想到這裡有點興奮。

 ●李光光、李令道父子與王宗吉教授合影。

自稱老邪的高人王宗吉教授

三月二十一日

  今天是春分,廟裡早餐吃春分粑粑配熱茶,粑粑有兩種:用粿包素菜餡或棗泥餡,非常可口。與同進早餐的一位老道,曾有簡單對話,說明到中國雲遊之目的,後來才知他是中國道教協會的會長─傅圓天道長。

  把重裝備寄存於建福宮後,輕裝上山。天師洞位於山腰峭壁間,洞前有古常道觀,建築雄渾莊嚴,山門石級陡峻,洞府幽雅。三清大殿是天師洞的主殿,正中懸有清康熙御書「丹臺碧洞」匾,內奉元始天尊、靈寶天尊、太上老君合稱三清。古常道觀現為青城山道教協會所在地,天師洞石龕有隋刻張道陵天師像,面有三目,儀態威嚴,像旁有三十代天師─虛靖天師塑像,和氣文雅。這裡是天師道的祖庭,龍虎山歷代天師都要來此朝拜。

  在天師洞靜坐調氣後,於山間小徑見一群人正在攝影,互相問好,打一照面後分手,半小時後在朝陽洞又碰上,再打一聲招呼分手;近中午快到山頂上清宮時,又再見他們一行,始知他們從北京來,正在拍製一個專題「廿一世紀的中國」。認為未來的中國將於世界舞臺扮演重要角色,而中國文化的主流是道家精神;青城山是道教的發源地,來此拍攝,希望能從歷史古蹟中,表現出道家的精神文化。陪同的有中國道教研究所的教授,沿途作講解介紹,並有成都宗教事務局的官員隨同協調。我見這位長者和藹可親,靈機一動,歡呼:「您就是上天所安排我要見的各教各派各山各洞的高人。」讚嘆曰:「真是不可思議!」老先生笑而不答,一旁有人說:「王老真是高人,一般人想見還見不到!」中午吃飯時,長者令我去買兩瓶青城山上特釀洞天乳酒請客,要我與道兒挨他坐下,慈祥地問我從何處來與目的,並端酒發功要道兒喝下。

  中午大家喝了許多乳酒,酒味香醇爽口,令人回味無窮。只見上清宮內老少道士對他敬重親熱,進一步知道他七歲於青城山天師洞皈道,在古常道觀─易理倫大師門下為小道童。席中他煙不離手,談笑風生,自稱「老邪」,傳承全真龍門派─丹臺碧洞宗第二十三代,派名宗吉。

  飯後安排我們住在他隔壁房間,不久,來找我說:「不能白抽你的煙,喝你的酒,送你一本書,另有一封信是給弟子、哥們的一些話,你回去看看!」感於他對初見面的我如此厚愛,跪以三叩首之禮。就在此時,王老在我頸背之間揍了四拳頭,這使我渾然舒服了三天。山上細雨霏霏,數度深談,彼此非常投緣。

  晚上與攝影工作人員一起擺龍門陣,有位燈光師是北京史地民俗學會的會員─張炳乾,大家起鬨要張老露一手魔術,眾目睽睽下的表演,毫無破綻可尋,樂得大夥東倒西歪,這是進大陸以來父子倆最開心的一晚。也是個風雲際會的一夜,王老為我講授性命雙修,在深入淺出地闡釋下,頗有些體悟。

蕭師爺一顆不尋常的豆子

  蕭宗靜年近八十歲,坤道,生於一九一五年,一九四六年出家,從未上過塾堂讀書,但虛心學習,下功夫死背硬記經典。文革浩劫開始後,易心瑩為保護青城山道觀文物,積勞成疾病逝後,蕭老當家,即率領道眾艱苦奮鬥,維護文物、古建築,育林護林,保存青城道脈不殞。

  她鶴髮童顏,熱情開朗,手上有兩絕:道家泡菜與素席,親手下廚作出的素席,令許多人慕名而來。她是非分明,人稱「火眼金睛」,內外兼修,道德學識俱高,平常在上清宮三清殿一角照應香火,一點也不引人注意。由於她曾傳授王老邪武功,王老到山上初見蕭師爺即向其叩安,我因見王老尊敬她,知非尋常老道姑,叫道兒一同叩見。此時王老在一旁說:「娃兒都叩頭了,該給點好處吧!」師爺面無表情,不答,與王老談話,我與道兒則在一邊陪坐。

  一會兒,我要道兒拿出糖果請大家甜甜嘴,看到小孩子拿糖請客,她似有些尷尬,硬梆梆地說:「我不吃這個。」王老說:「這是娃兒的孝心,吃吧!」師爺收下後,從胸前兜袋中掏出一粒黑豆給道兒,說:「我吃這個,你也嚐嚐看!」後據道兒說,吃下後覺得很硬,於是含在嘴中一陣時間,俟稍軟才去咬它,感到這粒豆子釋放出一股熱能。第二天下山後,他拉了兩天肚子,每天三、四次,只是有些腹瀉而不疼痛,兩天後不藥而癒。我認為這是一顆不平常的豆子,變化了道兒的體質,師爺在我們尚未意會的情形下,給了道兒好處。

能著單衣在雪中打坐

  山上只與少數幾位道人交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某坤道,是王老邪特別介紹的。她一九四0年生,內江羅致人,舅父為青城人,是個煉家,在她九歲時即傳其道功,練了一、二年就荒廢。母為瞽者,家貧,很年輕即由老師介紹婚配。在生第二胎小孩後,下身癱瘓,病急亂投醫,吃錯藥幾乎病死。一九七0年與娘家通信時,表姊提醒她:舅父曾傳性命之學,才再開始打坐。

  精氣神將一身病痛調理好,三十六歲即斬赤龍,功夫全憑一己摸索,曾不慎焚精,下丹漲氣,三個月後血崩,魂不守舍,送醫急救,病癒後其夫始知她人道已盡,允其上山潛心修道。

  現在大殿為香客解籤、敲鐘,她對宮觀內教職,面對大量遊客不能靜修,似個業務員,頗有煩言,難得碰上幾個能談的同道,凡所請益,侃侃而談,茲將所示,略述如下:

  夫妻雙修可以不必外求道侶。初過關,肉體不能動彈,癱在床上大半天才合體,此時是神氣會合,夫婦相識,不過即走火入魔,去冬過尾閭,三天不能大小便,不好走路。目前一天僅小解一次,小憩一至二小時,時刻到氣轉自醒,能著單衣,在雪地裡打幾個小時坐。平素命功鍛煉以太乙金剛掌、水火十八樁為主。認為玉皇心印妙經可入坐,要洗髓還得另求,要鑑別是否內外兼修的高人,「乾看體質,坤看外形」。

這次道兒隨行足見道緣非淺

  曾三度經德格、昌都、那西走川藏路往崑崙朝聖。她見小犬秉性佳,欲收之為徒,要道兒在山上多留幾天。我因擬趕往峨眉,道兒雖心動卻不願單獨留下,錯失機緣,相信未來他自己會有更特殊的緣法,修道是不能勉強的。

  道兒這一個月來,已見成熟,我有時會問問他對事物的看法,都有不錯的見解。過去忙於生活,父子相處的時間不多,這次雲遊,使二人間的距離拉近不少。雖然旅途人雜,有時不便為他講解古文觀止,偶爾會把對一些人事的觀點告訴他,這種書本以外的知識應該更是可貴。他身子靈活,攀登、負重、行遠均能自理,不令人操心,近來氣機已發動,這次能隨我同遊,足見道緣非淺,對於他的人生會有怎麼樣的影響,有待日後觀察了。

不知廿四治難以了解道教

三月二十三日

  在青城山上認識的成都宗教事務局官員姓王,係宗教哲學碩士,對道教歷史有研究。他知道我來中國的動機後,說要了解道教,只看洞天福地而不知道教的廿四治及雲南的洞經會是不足的。治是五斗米道的傳道點,由張天師傳下,道教由此而發展到全中國。廿四治首治為陽平治,由張陵及其子孫擔任首領(都功),廿四治絕大多數分佈在四川省內,為了讓我進一步了解,王先生與他的朋友─彭福勇陪我去參觀成都附近的新津縣老君廟,這是過去稠梗治所在之地。

  老君山道觀始建於東漢年間,為昔日道教大叢林。文化大革命後道士全被遣散,神像全部被毀,宮觀殘破不堪,長期無人管理成一片廢墟。張至蓉,一九五六年生,一九八一年在青城出家,一九八八年底四川道協派往薪津縣老君山道觀主持。據她說:初到老君山時,就帶了幾副空碗筷,幾個年輕道人就在荒廢已久的道觀,開始重建整修。這位三十多歲的住持與道協秘書長─衛學鑫協調配合,短短五年中使一座面目全非、殘破頹敗的道觀,逐漸恢復原貌。

  這裡給人印象深刻的是:入廟不收門票。在大陸幾乎稍微像樣的寺廟都給人有「憑票入佛殿,藉佛索人錢」的感覺,在張至蓉與衛學鑫的堅持下,香客朝山禮拜者日眾,道氣日盛。

  在老君山裡住了一天,冷眼旁觀張至蓉身兼數職,接待成都來的官員,親切的照應香客,直到夜深人靜,她才最後一個休息,第二天早上天未亮,已帶領道士虔誠專注地在作早課。

  四川、雲南一帶全真道觀有個特點,就是坤道多於乾道,這些坤道不僅要值殿照應香火,為香客做旅遊餐飲服務,能每天保持傳統道風不墜,令人尊敬。

隨眾誦唸妙經跪叩感應至深

三月二十四日

  道兒半夜摸黑上廁所,驚醒鄰床一位七十餘歲老人,因而寒暄了幾句,昨晚睡前他見我父子打坐,知道我們是得到心傳的同道,乃透露他係劉門信徒,並贈與道書「下學梯航」及「易知錄」各一冊。

  早晨不到六點,聞敲鐘擊磬聲,披衣而起,來到三清大殿,見張至蓉與六位年輕道士穿著法衣,各人手執不同法器以川腔邊唱邊打,雖聽不很懂,頗感氣氛莊嚴肅穆。行禮後退出殿外,靜立於黑暗中傾聽道士們唱誦,但聞婉轉悠揚,身心清靜,直入飄渺之境。突然聽到誦唸玉皇心印妙經,因多年持誦,很自然地隨之大聲唱誦,行雲流水,毫無掛礙,唸到「誦持萬遍,妙理自明」後,道士們繼續其他經文,我則接著唸「虔心稱念 道統始祖宇宙主宰 玄穹高上帝」在黑暗中的石板地上跪下一叩首。此時此刻,我就似跪於 上帝面前,感應至深淚眼婆娑,不能自已,達五分鐘之久。迄今回思,餘感猶存,蒙上天如此厚愛,不知何以為報?

崑崙山紫真子道人的傳奇

三月二十五日

  上峨嵋山之前,將大件行囊寄存報國寺知客僧房內。下山後與這位談吐不俗的年輕僧人多聊了幾句,得知:現在該寺正有一位崑崙派的道人,掛單於此。崑崙派是個神祕、極少公開活動的教派,傳說崑崙山上有許多地仙、劍仙。當年祖父在華山修道,抗戰勝利後奉崑崙掌教性空祖師之命,到蓬萊仙島─臺灣,繼續他的第三天命。一別近五十年,未能與崑崙山聯絡上,因此請知客代為引見介紹。

  裴地聖年約廿七,身材高挑、瀟灑飄逸,手持長簫,吹奏起來聲音悠揚有力,據稱能將含苞的蓮花吹開,自命不凡,稱世上有上中下八仙,而他為下八仙中之人。六年前皈道,曾留駐樓觀台、華山等地宮觀,因不願輕言拜師,而不為各地道長所容,虔心訪求真師,終獲崑崙派下山引渡緣人的渡師─紫真子所識,現正待命與其他師兄弟,一同上崑崙修煉。他自知國學基礎不行,而強調先天智慧。這兩年他在各地雲遊,掛單於寺廟宮觀,吃住俱不花費,坐火車逃票,沒錢就找人化緣或在人多處以籤筒卜卦,倒也混得過去。

  近年中共逐漸加強管制出家人,要有證件才能掛單,且只能掛三、五天的短單,不能在一處常留,於是他只得奔走於各地道場,長年四處奔波頗感疲累,於是在人慫恿之下,把留了六年的一頭烏亮長髮剃成個光頭,準備混個和尚做,卻不能如願,這下更慘了,非僧非道,許多廟宇更不願收留。遇到我是他最狼狽的時候,但仍很樂觀,是個帶幾分仙氣的人。

  渡師道名─趙加秀,號紫真子,年約七十五,三年前與一批同門師弟下崑崙,於中國各地引渡緣人,預定一九九五年底將所渡緣人攜返崑崙八景宮修道,各個師父在山下所渡之徒,俟上山後仍得重新皈師,所有將上山的人均需他過目照片首肯後方成。崑崙為福地洞天,可容納許多人居住,這批人將於行劫開始後,下山救劫。

  紫真子有輕功,年輕時一縱可跳到樹上,站在葉子上。脾氣火爆,打坐入定後,身體可離地一尺,欲與其他師兄弟聯絡時,以燒信香為之。

  紫真子前年上太白山採藥,不慎生病在饑寒交迫之際,見一披樹皮老人,自稱明朝人,給他松子充饑,而小露神通,老人從口袋隻手掏出一把松子,紫真子擬以一手接過,老人說要雙手,結果以雙手來接,還捧不完這些松子。

一幅梅花畫圖散發梅花香

三月二十六日

  早上道兒留在飯店洗衣、寫日記,我一個人循址去王老邪家,事先並未約定,沒有把握是否能得一見。去的時候,他正伏案寫文章,看到是我,很高興的說:「真是有緣,若非下雨,本要去青羊宮開會,你就撲空了。」他送我一本書,一張符(其弟子所繪),交談片刻,帶我入內室拜見師母後,手指牆上一幅國畫說:「你看看!」我走近一看,梅花繽紛,看看題字落款後,並不以為意地走開,又談了一會,他要我進臥房再看那幅畫,我想大概有點特別之處吧!仔細打量了一番,仍看不出名堂,他在一旁以手輕揮道:「聞到了沒有?」始驚覺不凡之處。我就似站在一個盛開的梅林中,空氣中佈滿梅花的清香,我驚呼:「怎麼那麼香?」他笑曰:「你聞到了嗎?我希望你能聞到,我的子女都不相信我的花會香,說我發神經。」我認為他露這一手,是要鑑定我與他是否真的有緣,若非特別因緣,不會聞到花香。王老進一步地再告知一些事。他稱我為哥兒們,我稱他為老師,老少感情契合,雖未拜師,隱然已有師徒之情,對雲遊之艱險予真誠關愛建議,諄諄教誨;臨別,送到街口不捨的暫別,何日能再親聆教誨,每思及此,不禁情動淚湧。

青羊宮三清殿中長嘯吐氣

三月二十六日

  青羊宮位於成都西南,據神仙傳所載:老子曾於此化生,度尹喜成仙,故自唐代建為道觀以來,一直是道教在四川一帶重要的活動場所。

  下午攜道兒前往參觀,今天是農曆二月十五日,香客絡繹不絕。進山門後,首見靈祖樓,奉有王靈官像,殿堂高掛「雷火總司」黑底金字,莊嚴肅穆。再過去是混元殿,內奉混元道祖、慈航觀世音大士、文武財神,上香叩拜後,與道兒同時感到頭部有壓力,就在殿旁一角靜立半晌,俟壓力稍減始繼續前行。

  三清殿中塑有三清神像,殿兩邊奉祀十二金仙:廣成子、赤精子、道行真人、太乙真人、道德真君、靈寶法師、慎留孫、雲中子、文殊天尊、普賢真人、慈航道人、玉鼎真人。上香後漫步參觀大殿,突然有仰首張口出氣之壓迫感,不得不為之,乃以深長、和緩、低沈之內氣哈出。殿內遊客很多,此舉怪異,引起許多人的注意,有人說:「他喝醉了!」我雖知不妥,但無法自已,於是轉往角落無人之處,長嘯了五分鐘之久才停下來,全身汗水淋漓。這樣的長嘯古人也有類似的情況:晉陶潛歸隱時,常『臨清泉而長嘯』(歸去來辭),修士在與自然交流,境界相合時,自然而然會發出聲音來。明朝宋應星在論氣.氣聲中說:「其嘯振山谷,則修士別有義理,非眾人之所知也。」說明他曾見過大聲嘯叫吐音的修士,以聲音激發真氣之運行。所以孫廣在嘯旨中說:「氣激於喉中而濁,謂之言,激於舌而清,謂之嘯。言之濁,可以通人事、達性情;嘯之清,可以感鬼神,致不死……。」

  (本節未完,下期續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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