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難覓真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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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敏悅  2001-06-01 11:50

  飾終大典上,有許多受過顯圓阿伯關照過的同奮主動前來,要陪阿伯最後一程。
  阿伯經法源首席童子轉達説:「走了!走了!不再依戀,不再回頭,大家多珍重,永別了,再會!」這是他一貫的口氣,一貫的風格,卻讓我們舉不起手來揮別。

  五月五日在第二殯儀館全程參與顯圓阿伯的飾終大典,一直到最後目送他的骨灰上車開往厝置的北海福座,仍不能習慣阿伯已走遠,意識中,我只是與他擦身而過,只要一回頭,我仍可清楚看到他的背影。

  不記得認識顯圓阿伯多少年,只記得第一次遇見他時,是那一口濃濃的「唐山腔」引起我的好奇,那是我父母親的鄉音,聽來備覺親切。

最好的都與大家分享

  阿伯幾乎天天到教院,除非看病、收租或出國,有時一天兩回,加緊誦誥期間還來三回,所以,不認識阿伯簡直是不可能的事。開始時,人家介紹阿伯都要附加說明是光傑樞機的父親,漸漸地,人家只認織顯圓阿伯,不須再多介紹他與光傑樞機的關聯。以前聽聞光傑樞機很敬畏他的父親,其實光傑本人也夠讓人望而生畏的,由此聯想他的父親,一定非常威厲嚴肅、不易親近,事實上並非如此。

  阿伯喜歡泡茶,誦誥下來就會在平等堂旁泡茶區煮水沖茶,他對茶葉極為講究,最常泡的是「大紅袍」,他說這是福建安溪名產,以前只進貢給皇帝,民間是無法享受到的。茶泡好了,他會透過內線廣播叫專職同奮下去喝一口香醇的好茶,在工作非常疲累時,能暫時中斷,品一口香茗,疲勞頓消。他認為喝茶不佐點心則太枯燥,因此茶區中點心不斷,凡是綠豆糕、沙琪瑪、瓜子、餅乾都是他在補充,也常把這些塞在我們手中,教我們帶著吃。他把家中最好的壺、最好的茶、最好的點心,拿到教院與大家分享,他從無私的付出中得到快樂,我們卻感受到如家中親長溫暖的關懷。

  阿伯三不五時請專職同奮吃飯,有時是家中拜拜,一大桌菜餚,他家中人口簡單,無法消化,蝗蟲一來通常可以一掃而光。有時請大家到館子吃,他總要挑精緻的餐廳,雖口裡說是自己解饞,其實是為幾個長住教院的同奮著想,深恐簡單的素食無法提供他們足夠的營養,阿伯從光傑樞機的收入,知道專職同奮生活的清苦,總是找機會慰勞大家。教院專職同奮異動、國外教長回國述職,甚至小生日也都成為吃飯的藉口,阿伯與大家親和得像一家人一樣,一、兩天不到教院,大家就相互探詢阿伯到那去了,這是自然而然累積起來的情感。

  阿伯年輕吃到老,見多識廣,對飲食講究,貞玨阿姆也燒得一手好菜,家中請客,他會提前兩天到菜場挑選上好土黃牛肉,親自下廚,燉一鍋清燉牛肉,土雞熬湯,標榜無油脂,這可是要花兩天以上的功夫熬成,再經過冷凍,去除上面凝油,才能完成一鍋只有營養沒有脂肪的美味佳餚。他凡事認真,真心關心別人,連對晚輩,單只是吃飯的事,他都不馬虎,像這些瑣碎的事最是讓我低迴不已。

俠士風格 大快人心

  阿伯個性豪爽,不喜拖泥帶水,吃飯時喜歡小酌兩杯,他酒量好,酒品也好。其實,他曾罹患患咽喉癌,經過手術成功,醫生告誡他最好少喝酒,當他恢復得不錯時,他認為人生與其在懼怕中苟存,不如當下活得盡興,他曾表明並不怕死,誰都必須走這一步,但為了不讓家人憂心,他還是配合的詩候多。

  和他一起吃飯,除非先聲明自己不會喝酒,否則就要準備和他一樣,大口喝酒,杯底不留。他很會勸酒,酒又加得快,與他對飲,三巡下來,就是不醉也重醺了。他不喜歡惺惺作態的人以泯酒表示意思意思,如果酒量不好,就換上淡酒,還是得大口喝。那是一種舒服、暢快、豪邁的人生態度。

  有正氣的人才能不憂不懼,不憂不懼才能瀟灑。阿伯並不是對每個人都如此客氣和關照,對於某些人,他就會老實不客氣的表示不以為然。光殿上有人以怪腔怪調誦誥及迴向,擾亂別人,大家心犯嘀咕卻沒人採取行動,只有他想辦法婉轉進言,不傷和氣,為大家解決難題;若有舉止粗鄙、言行浮誇的人想與他攀談,他絲毫不假以顏色,阿伯是這麼一個又和藹可親,又嫉惡如仇的人。

  他曾擔任光準掌教秘書,他以他教職及年長的身份都能恰如其份地圓滿處理事情。看到教院不合常理的事情,也會仗義直言。以他豐富的人生閱歷,他能夠容忍同奮人性上的弱點、貪婪、自私,因為大家都是凡人;但是他痛恨以強欺弱、虛偽狡詐,他會直言不諱,讓對方很難堪,在現今社會,人人明哲保身,這種俠士風格,真大快人心,惟無欲則剛。

  阿伯很重情又負責任,他閉關時擔任長青班班長,結業以後,他以班長身份,曾三次到中南部親和老同學、聯絡感情,同奮紅白喜事他也一定到,放眼帝教同奮,還少有人像他一樣,專程由北到南,去親和聯繫同班同學情感,他把它當一回事去執行。

終為兒子孝心所感

  阿伯從不諱言他對師尊的不滿,也從不隱藏他對光傑樞機的失望,但他又對天帝教滿心感恩,奮鬥不懈,對光傑的孝心深深感動,這是他在平日言談中從不矯飾的心情。

  光傑樞機政大法律系畢業後,順利考上高考,而且有一個人人稱羨的工作,阿伯也認為栽培兒女有成,是他該喘口氣的時侯了,沒想到兒子放棄一切,跟隨師尊修道,當然光傑樞機有他當時不得不如此的考量,阿伯無法接受,一氣之下,把一切事業都結束,賺錢再多對他已經沒意義,看到光傑回家也不理睬他,光傑樞機因此過了好幾年難過的日子。阿伯第一次見到師尊,師尊知道他心中的問題,笑咪咪地對他說,再借個兩年就好了,沒想到十幾年過去,師尊的話並沒兑現。應是光傑樞機太優秀,做父親的眼看他一路往上爬,青雲有路,富貴在望,沒想到一切化為烏有,打擊不可謂不重,所以他耿耿於懷,他認為他有理由這樣。

  八十二年阿伯因喉癌住院開刀治療,師尊特別派同奮前往天人炁功療理,一直到病癒出院,他心裡一直記得師尊的關心,同奮對他照顧有加。八十四年因感恩天帝教,與夫人貞玨雙雙皈師,隨即參加靜心靜坐,從此不管天晴天雨、酷熱嚴寒,總見他與貞玨攜手到教院誦誥打坐,不稍懈怠。八十五年參加正宗靜坐長青班第一期,八十八年參加長青傳教使者班閉關,所有訓練課程,光傑樞機都跟隨照顧,他不只一次對我們表示感動於光傑的孝心,讓他順利結業。

  走筆至此,又讓我想起閉關期間,他每天早上要沖一杯藕粉喝,見到我和素弘也非要給我倆一人一杯,因調藕粉要有些技巧,且水要大開,一般飲水機溫度不夠,所以每天早上約我們在親和樓把杯子交給他,他拿到房裡沖好了端出來給我們,我和素弘是又感激又過意不去,但貞玨阿姆告訴我們,只要他高興就好了。

  阿伯連歸天都不拖泥帶水。四月三日,他剛出院,我和光聖去看他,他坐在客廳,略顯清瘦,因出院前輸了一袋血,銀白髮絲襯著紅潤臉色,昔日對抗病魔的勇者有些疲憊,仍以手勢要我們吃水果,我吃了,他還要我吃,我看他氣色不錯,心想就像他八年前一樣,動完手術,又是一條好漢,吃飯、誦誥都有他。沒想到第二天緊急送醫,他在氣切手術的麻醉中瀟灑的走了。

  認織阿伯時間不算長,他對人真誠、慷慨、講義氣,處事有原則、重然諾,現今社會上,已少見以真心待人又無欲無求的人,在阿伯的飾終大典上,有多少曾受到阿伯關心、照顧過的同奮自動前來,要陪阿伯走最後一程。阿伯經法源首席童子轉達下來的第一篇侍文說:「走了!走了!不再依戀,不再回頭,大家多珍重,勿忘一定要好好照顧母親,大家永別了,再會!」這是他一貫的口氣,一貫的風格,卻讓我們舉不起手來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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