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昧妥協 無益溝通 尊重對方 自在逍遙
陳月原 2012-01-10 12:25
文・圖／陳月原
2002年的某個下午，我打算好好清清自己的衣服。各式各樣的衣服，絕大部分是別人送的。我看了一向都不開心，我不明白女人，為什麼那樣愛買衣服，而且不合適就想送給別人！
看著那群死物，我感到很失望；我因為無法拒絕，只好選擇收下。每當我婉拒時，對方的眼神總讓我覺得她「受傷」、「生氣」、「被否定」，最後還是只能收下。
我不知道為什麼一個人會為了一件衣服，有這麼多情緒！
我不喜歡的衣物，總是讓我穿得不自在；因為它們對我而言，有著太大、太小、老氣，甚至材質引發身體過敏等問題。為了解決這類問題，我選擇把它們摺一摺、包一包，開開心心地送到舊衣回收桶！
看看衣櫥被清空了大半。我心想：「終於……我可以開始買自己想穿的服裝啦！」
2006年，我準備搬家，打開衣櫥，櫥裡各式各樣的服飾，是4年來陸續採買的成果，有可愛、成熟、休閒等等的樣式。奇怪的是，我一點也不喜歡它們，明明就是我自己買的衣服啊？這時，我才發現原來在不知不覺中，我總穿著外界覺得最適宜的服飾，依照周圍人的喜好，刻意地打扮自己。
我，是不是總在扮演對方想看的角色？我覺得內心十分空盪……。
平時回家探望父母，我的穿著總得符合父母想法……扮演乖孩子。父親再娶後，我為了能和後母攀上話，就學著穿著俗麗的衣裳；去見母親的時候，我則換上休閒褲配上寬大的上衣。
服飾可以改變，身型呢？
無論我再怎麼努力改變穿著，迎合父母，我知道在父母的心裡，我仍舊稱不上漂亮。當時我52公斤，身邊所有人總是不停嫌我胖，父母也是其中之一。在我的世界裡，似乎所有人都愛清瘦型的女孩，彷彿超過47公斤，就是罪惡，可是我，一點也不清瘦。
我努力去扮演別人最想看的樣子，只是希望對方喜愛我。所以最糟狀況是，每當我換一位男朋友，同學、同事、鄰居就會發現我的穿著完全不同。我沒有自己，害怕用真實的面孔去面對別人。
貨車來了「叭！叭！叭！」3聲，打斷我的思緒。我請搬家公司將大型傢俱搬往另一間出租公寓。
過了1年，我和舊東家不和，一怒之下，我離開那間公司！經男朋友的介紹，轉往新的工作環境；那是公益團體，所以我學著「穿著樸素」。我不想看起來與眾不同，而且被貼上「不合群」的標籤，加上男朋友也一直告誡我。又舉了許許多多奇奇怪怪的例子來威脅我：「和人不一樣就會被討厭！」所以我開始穿著討厭的衣服，並且結交我一點也不喜歡的朋友。
我內心正一點一點的被撕裂，從小到大，家庭教育讓我不敢反抗任何人。只要我表現出真實的自己，就有人用嫌惡的眼神看著我。「我不想再被討厭啦！所以我可以忍受這些事情，只要有人陪我，讓我不孤單。」我不停的告訴自己。
2008年夏天，我出了一場大車禍；車禍後，我一路像吹氣球那樣胖到70公斤。不過也因為變胖，我不用擔心他人的想法，除了大尺碼外，我什麼也買不了。我整天都穿著寬鬆的休閒睡衣，待在家裡，調養身體。那半年，我出過最遠的門，只是離家300步的便利商店。
有天在家窮極無聊，於是動手整理衣服。一開始我還很有耐心，但隨著時間的過去，我像發了狂似的，把它們從衣櫃、衣櫥裡，一件件扔出來。最後我放聲大哭……。
每一件衣服，都讓我想起自己的無力……。
那堆成山的衣物，如同過往的回憶，一切一切的被挖掘……。不知過了多久，我又累又餓。我也發現這堆衣服，1天內根本整理不完……所以我弄了點微波食品。在地板上舖了乾淨塑膠布，把成山的衣服，移了過去。
我總共整理了半個月，這半個月中，我半夢半醒，迷迷糊糊的將討厭的、俗麗的、不合大小的衣服洗好、曬乾、摺好，投到舊衣回收桶。並且重組衣櫃，調整塑膠隔板，重覆之前的動作，把衣服一件件洗好、曬乾、摺好、排好的保存起來。
我的衣櫃，又空了一大半，這次我不再有其他人送的二手衣物，或是為了別人而買的衣服。
我下了一個決定，決定走出家門。我到大賣場買了一些還算體面的服飾，我告訴自己，即使很胖，也要穿得好看！
2010年我瘦了15公斤，算是回到以往的狀態，我著手整理當時70公斤時的衣物，把材質佳的衣服送給別人（在不勉強的狀況），有些則選擇回收，把它們整理完，我覺得心裡好受許多！尤其在和男友分手後，我不再刻意打扮成他能接受的模樣。每天，我都穿著自己想穿的衣服。我變得不太在乎別人的眼光，即使被討厭，我也只想做自己。我覺得自由真好！
夜深人靜，我有了自己的時光，不再追著別人跑……，我學著獨處和面對自我。我才發現：我從沒有誠實的面對自己與對方，甚至沒有好好和對方溝通，以致於我的每段感情都是失敗收場。不論是愛情、友情甚至是親情，我從不曾獲得屬於自己的幸福。所以我又下了一個決定，決定改變自己，這次不僅是外貌，更是個性。
2011年的年底，也就是現在，按往例，我開始一點一滴的清理衣物。有破損的衣服，我補了起來；太老氣的衣服，我換了彩扣；有變質的衣服，我剪成碎布。我將一些繡花典雅的套裝包套處理，避免潮濕、弄髒與發黃。
這次我又對自己下了一些新的決定：
一、以後不再學網路模特兒穿衣。
二、嚴格禁止自己，因為別人覺得好看，就選擇這類的打扮。
三、不再刻意維持體重，轉而關心自己的健康。
我長大了些吧！看著鏡中的我，我露出了微笑。櫥櫃中的衣物，依舊各式各樣，看著它們，我問自己，哪一個才是我真的想要的呢？這次我可以慢慢想，反正衣服也還夠穿，等我想好的時候，再去添購吧！
我終於明白當我拒絕對方的二手衣，為何對方會生氣。或許每件衣服，對一個女人來說，可能都有著自己個性與情感投射吧！
我，打算做自己，活得有自我風格、個性與喜好。當我再面對二手衣時，我會讓對方明白：「被拒絕的只是『衣服』，拒絕它的原因是『不適合』，假設我接受這件衣服，那就表示我是真的『喜歡』它！」我要永遠誠實的面對自己和對方。
我想要活得更自在！更快樂！也希望我身邊的人活得自在！活得快樂！
後記
這篇文章的靈感是來自於「第一屆中華文化與宗教大同國際研討會」雙向討論，當時諸位發表人提到民族間和宗教間的相互尊重。
「服飾」是第一眼就能辨別不同民族和不同宗教的方法，至於後續我們是否能持續尊重對方，才是消弭衝突的根本之道。又如同鮑霖神父所述，一昧的妥協，不能達成良好的溝通。因此，我們是否也該誠懇的面對自己與他人呢？我想這也是在得到他人尊重前，更應該自我檢視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