聾盲之知障蔽正道 修煉有成不難驗證
趙光武開導師 2014-09-15 10:10
趙光武開導師
圖/編輯部
極院傳播出版委員會主任委員趙光武開導師,結合天帝教教義、昊天心法與丹經重新解讀《莊子》,拋磚引玉,期待激揚同奮解讀經典,與古聖先賢炁氣交流,為振興與發揚中華文化戮力以赴。
《莊子》以藐姑射之山的「神人無功」,繼續闡發「不為小用,方能大用」之理。
本節《莊子》引用肩吾轉述接輿的話,應作為「重言」,不可當成一般「寓言」。
因為用「寓言」來說理,只要雙方認可即可,故事的真實性無關緊要。「重言」則不同,所說的理往往超脫經驗,故需借重於說話者的身分、權威,以證實「重言」的可靠。
肩吾,在《莊子》一書,出現4次,其中2次與接輿有關。
一次是本節向連叔轉述接輿的話;一次見於〈應帝王〉篇,是直接與接輿的對話,討論怎麼為君、怎麼統治。還有一次是他與孫叔敖的對話,見於〈田子方〉篇;另一段,出現於〈大宗師〉篇:「肩吾得之,以處大山;黃帝得之,以登雲天。」可見肩吾似與黃帝一樣是得道離世的高人。
本節之所以需當作「重言」,是一開始就借肩吾這樣的權威人士,用修辭學的反襯法,先給予否定,然後讓連叔來駁倒他;這樣,讀者隨著駁論,就逐步消除對事實的疑惑。
接輿高論衝擊肩吾
肩吾問於連叔曰:「吾聞言於接輿,大而無當,往而不返。吾驚怖其言,猶河漢而無極也。大有逕庭,不近人情焉。」
肩吾問連叔說:「我從接輿那裡聽到的談論,言語誇大不著實際,一發議論不可收拾。我十分驚疑他的言論,好像大江大河一樣沒有邊際,跟一般人的言談差異甚遠,太不近情理了。」
文中的接輿是春秋時期楚國的隱士,原名陸接輿,平時躬耕以食,佯狂不仕,所以被人們稱為「楚狂接輿」。
在《論語•微子》記載他以〈鳳兮歌〉諷刺孔子,謂:「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並拒絕和孔子交談。在《莊子•人間世》與《史記•孔子世家》亦有類似記載。
「大而無當」之「當」,是相稱、適合的意思;「大而無當」是以已知的經驗事實去衡量,根本無從著手,無從比擬,不可想像,也就是不切實際、不合用的意思。「往而不返」則是指稱,接輿說了神人的境界,而沒有說如何達到這個境界的過程。
肩吾言:「我感到震驚、害怕,接輿的話就像大河浩蕩,無邊無際。」肩吾的感受,與〈齊物論〉中,南郭子綦悟道之初,「仰天而噓,苔焉似喪其耦」很相似。說明接輿的話,對肩吾是很有衝擊力的。如果絕對不信,不過一笑置之,甚或嗤之以鼻,不會有這樣強烈的反應。
連叔曰:「其言謂何哉?」
肩吾曰:「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綽約若處子;不食五穀,吸風飲露;乘雲氣,御飛龍,而遊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癘而年穀熟……。吾以是狂而不信也。」
連叔問:「他到底說了些什麼?」肩吾轉述說:「在遙遠的姑射山上,住著一位神人,肌膚像冰雪一樣白淨,體態柔美像處女;不吃世上的五穀,只吸清風、飲甘露,乘雲氣、駕飛龍,遨游於四海之外。他的精神凝結專一,所到之處,使世間的萬物不受病害,年年五榖豐收……。我認為這都是誇大虛妄之言,一點也不可信。」
姑射山,是《山海經》記載的神山。但《山海經》中有幾座姑射山,以論述的相似性看來,《莊子》所說與《列子•黃帝》中位於海河洲中的「列姑射山」相近。
《列子》卷二•〈黃帝篇〉載:「列姑射山在海河洲中,山丘有神人焉。吸風飲露,不食五穀;心如淵泉,形如處女;不偎不愛,仙聖為之臣;不畏不怒,願愨(老實本分的人)為之使;不施不惠,而物自足;不聚不斂,而已無愆。陰陽常調,日月常明;四時常若,風雨常均;字育常時,年穀常豐。而土無札傷,人無夭惡;物無疵癘,鬼無靈響焉。」
「心如淵泉」一句話,把所有的境界都說完了。心境「無為」像淵泉,透明清澈,不動不搖;外在的顯現則是不偎不愛、不施不惠、不聚不歛。正因為如此不聞不問,不加控制,萬物都可以順性自然,所以土無札傷、人無夭惡、物無疵癘、鬼無靈響焉!
黃中通理肌膚潤澤
《莊子》寫神人形體之美~「肌膚若冰雪,綽約若處子。」肌膚像冰雪一樣潔白、細膩,晶瑩透明,就像未出嫁的少女,既活潑、好幻想,又羞澀拘謹,活脫脫永遠是個童子之相。
所謂「其神凝」,係指他的精神始終不亂、很凝定。對照之下,常人只要多看景象一眼,不是表情多樣,不然就是眼睛眨將起來,神是散亂的。
其實,這一段正可檢視修道的人或同奮,是否達成「煉精化氣」的氣脈已通、結丹的現象。
東漢魏伯陽根據自己的實踐體會,在《參同契•煉己立基章第六》指出,練功時第一步應「內以養己,安靜虛無,元本隱明,內照形軀;閉塞其兌,鞏固靈珠,三光陸沈,溫養子珠,視之不見,近而易求。黃中漸通理,潤澤達肌膚。……」即在高度入靜狀態下,意守丹田,煉精化氣,達到內氣鬱勃,沖關而出,流行經脈人體。
《參同契•關鍵三寶章第二十二》論述第二步産氣引氣境象時指出:「顔容浸以潤,骨節益堅強。辟卻衆陰邪,然後立正陽。修之不輟休,庶氣雲雨行。淫淫若春澤,液液象解冰。從頭流達足,究竟復上升。往來洞無極,怫怫被容中。……」
「顏色浸以潤,骨節益堅強」如同莊子所說:「肌膚若冰雪,綽約若處子。」工夫做對了,就有返老還童之象,皮膚潤澤、筋骨康壯,而且越來越軟,像嬰兒一樣,身體越來越健康。
「辟卻眾陰邪,然後立正陽」身體上的陰氣、濁氣排除,病態與老化現象也消退了。
「修之不輟休,庶氣雲雨行」,先能夠返老還童,再努力用功的話,本師世尊的經歷可以為鑑,高度近視一夜之間回復正常,可以不戴眼鏡(見《天帝教教訊》第139期∙〈從《清虛集》看本師世尊天人合一的進階─天人合一研究三〉)。就算老花眼,也會退回去,然後就是另外一層境界了。
「淫淫若春澤」,口水、荷爾蒙的分泌,源源不絕像春天。自古以來,道家視口水津液為健康的重要源泉,因此賦予「金津玉液」「瓊漿玉泉」等美名。
中醫學認為,唾液能「潤五官、悅肌膚、固牙齒、強筋骨、通氣血、延壽命」。「液液象解冰」,形容身心的舒暢,像春天的太陽出來,冰雪解凍一樣,精氣越來越充足。
同奮靜坐時,舌舔上顎,一般丹經稱為「搭雀橋」,自然生津的口液,就是「天河水」。如果「天河水」源源不絕是可喜的現象,只要慢慢吞下,可助消化,且有延生功效。
但是,長青同奮如果到了晚間,唾液不絕到溢出的狀況,那是病態,要注意脾胃的問題。
身上的精氣越來越多,「從頭流達足,究竟復上升」,下來再上升,上升又下來,九轉還丹,氣脈真正通了,一往一來很多次。這個時候如果敗道就慘了,百病又要重新來過。
「往來洞無極,怫怫被容中。」意謂靜坐煉心到這個境界,如癡似醉,無地無天,如臨空谷,浸身於郁郁濃濃、瑞氣祥光之中。如同〈玉皇心印妙經〉所載:「太和充溢」的現象。陰陽會合、沖和的太和元氣充溢周身,這時丹田火熾,暢於四肢,如癡如醉,融融和和,妙不可言。
連叔曰:「然,瞽者無以與乎文章之觀,聾者無以與乎鐘鼓之聲;豈唯形骸有聾盲哉?夫知亦有之。是其言也,猶時女也。……」
連叔說:「是呀!瞎眼的人無法和他觀看文章,耳聾的人無法和他聽聞鐘鼓樂聲。難道只有形骸有聾瞎嗎?心智也是有的啊!這個話,指的就是你。……」
連叔這段話答得很妙,他沒按肩吾所說,去分析接輿的話有沒有道理,而是直接指出肩吾的思想方法有問題。
古代道家修道源於對生命真理的渴望,是一種透過修正自己行為的方式,來達到提升精神或神識力量的目的,透過修道追求長生不死、精神與天地同在。
因此,悟道之後,可以轉俗世為仙境,處俗世如仙境;俗世、仙境於我均無掛礙,不求不恃、不失不離。
心契真如物我兩忘
《五燈會元•卷十七》記載著一段公案,吉州青原惟信禪師登上法堂,對眾門人說:「老僧三十年前未曾參禪時,見山是山,見水是水。到後來參禪悟道後,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而今得個休歇處,依然見山是山,見水是水。大眾,這三般見解,是同是別?有人緇素得出,許汝親見老僧。」
惟信禪師說的第一種「見山是山,見水是水」,是物我分立的境界,即物是物,我是我,是處在相對世界、萬有事相中的一種世俗見解,即把假有當實有。
參禪悟道後,只知自我,不知外物,即心外無物,處在一種絕對自我的境界中,因此,「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當完全了悟本體心性後,相對與絕對達到統一,即物我同一的真如境界,因此依然「見山是山,見水是水」。
本節《莊子》所說,接輿與連叔對肩吾而言,是佛教所謂的「善知識」(指能引導求法者進入正道的師傅),「藐姑射山」是入口處,目的是要讓肩吾「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否定世俗的經驗。
一般人都習慣以已知經驗,去套未知事物;這種經驗主義的思想方法,極易肇致成見、定見與偏見,遑論學道、修道。
連叔所稱「聾盲之知」,就是對學道、修道來說有嚴重缺陷的世俗經驗,也就是「所知障」。
「障」,在修行的意義就是遮蔽,意謂有情眾生被無明、煩惱、惡業等,種種障礙所障蔽,不能經由正確教導而得見正道。也可以說,「所知障」是被自身的知識學問蒙蔽,產生先入為主的觀念,然後,以這個觀念的框架來批評、否定他人,甚至妨礙了宗教信仰的道德實踐和內心的體驗。
因為,批評者自認站在純客觀立場;其實,局內人可能不客觀,而局外人不明就理的評論,也未必應能中肯。
怕就怕所知不多,而自以為無所不知,不但對自己智慧增長形成障礙,也誤導他人,傷了和氣。這正是「知見」(即指依自己的思慮,分別而立之見解),所造成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