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日雲遊
李光光 1995-06-25 10:35
峒石洞天─咫尺天威、獨坐悠然
三月三日
從容縣到北流車程僅一小時，今天是抵大陸後第一次放晴，令人愉快。背包中積存一星期的泥垢髒衣，可以好好清洗一番。
汽車客運站旁的供銷大廈賓館，一天宿費約合臺幣一百五十元，設備簡單。出外人有乾淨的床睡，能洗個熱水澡，也就滿足了。不是刻意節省，不想花太多時間找飯店，求其方便而已。
到每一個城市都面臨新的挑戰，由於每地停留的時間有限，下車後首要安排交通方便、安全、衛生的住處；然後要在這陌生的環境，以很短的時間，找到來此的目的，並很快地有收穫離去。北流東北五公里的勾漏山下有道家列為第二十二洞天的勾漏洞，是此行的目的。
在馬路旁的電話攤翻閱電話簿，查看有關史蹟文化旅遊的資料。看到文化館，叫輛三輪車依址尋去，在一個小閣樓找到一位正伏案工作的盧先生。幾句話一談，他慨然放下筆，包車隨我們下鄉；五十幾歲的他，負責縣內古蹟文物資料整理，喜好登山尋找盆栽，對附近山區極熟。他陪我們去右丰村大社會仙岩，參觀縣誌記載，少為人知的峒石洞天。此洞在銅石嶺懸崖峭壁上凹處，高約數十丈，視野極佳，石壁上提有：咫尺天威、獨坐悠然。確實，登臨絕壁靜坐遠眺，景象蒼茫、壯麗，有遺世之感，不靜自靜；會仙岩上，振衣千仞崗，怡然獨坐令人難忘。返台之後，我常神遊於此。
勾漏洞深邃曲折，長達一公里的石灰岩洞，傳說葛洪曾在洞內煉丹修道多年；洞內歷代碑碣題刻甚多，亭台樓閣古色古香，此處已開發為觀光遊覽區，洞內遊客大量出入，毫無靈氣可言，與會仙岩相形之下，簡直不堪比較。吾等亦遊興蕩然，匆匆拍照留念後離去。
晚餐後盧先生帶我等去參觀新近成立的佛教協會，此處修淨土宗，由一八十餘歲比丘尼主持，寺內信眾溫文有禮。北流佛教協會會長蘇加全先生出面接待，親切如對家人。這是個剛成立的道場，與外界聯繫不便，又無海外或外地關係，我承諾給他們寄些華嚴、法華、金剛等經。
去統戰部說明此行僅為觀光旅遊
三月四日
早晨本擬與佛協蘇會長去金岩參觀另一洞府，盧來接我們去早餐。在飲食店中見他與人竊語後，緊張兮兮地回來，說該人為縣統戰部長，要他轉告：我們的行蹤已被公安單位所掌握，希望我去統戰部做個說明。為避免誤會，並避免給蘇會長、盧先生帶來麻煩，我隨後去縣統戰部說明此行目的單純，僅為觀光旅遊，之後由台辦派員陪同遊覽。我以遊興已敗，地方政府似不友善，未再與佛協聯絡；即離開北流，乘火車往桂林。這件事給我的經驗是：外國人在小縣城出入，非常為地方治安單位注意，私下與宗教界往來，容易引起誤會，也顯現出地方上的戶籍管制嚴密。○○是個外籍自助旅行者喜歡來的小餐館，位於桂林城外，有桌巾、燭光，價格公道、菜餚衛生味美，三菜一湯附咖啡、紅茶，僅人民幣二十五元，父子倆吃得很滿意。結好帳正要出門，看到桌上放了本性命圭旨之類的道書，一問之下是老闆父親所有，我表示希望一晤同道，約好晚餐時見面。
他是位近六十歲的退休高中教員，歷經文革大風浪，對人生已看淡，只求能安度餘年；這本道書是昨天才買，打算慢慢研究。他太太是位富泰的中年婦女，非常開朗。與夫妻倆聊得極愉快，聽說鄰近小鎮有位替人算命、看病的瞎子，有中國即將行劫之說，我表示希望去看看，於是安排次日同往。
下公共巴士之後，七拐八彎地穿過田埂小徑，到了一間田邊平舍，在客廳裡有五六位婦女正坐在板凳上看電視，等候算命。瞎子的生意很好，從早上六點半到晚上六點，川流不息的人來聽他指點迷津。小房間的地上丟了一地的煙頭，五位農村婦女坐在小板凳上，圍著一張藤椅，椅上蹲的是敞著破襖、煙不離手的瞎子。我沒有多說話，報上姓名及生辰八字，他抖了半晌說：「你是從東北方向來的人，嘿！是台灣人，有二子男生女相，祖父可活一百零八歲，死後不入土……」凡有所言，大致不差。
此時突有靈感說：「我這次出來就是要找你的，你是上天安排好要見的人……」，他說：「三天前無形就告訴我，今天有貴客要來，早上已吩咐加菜，今晚在此用餐，有話到燒香處再說。」
傍晚，客人都走了，他扶著木梯，帶我上閣樓。昏暗的閣樓上，雜亂地堆置柴火、藥草、腳踏車；小桌香爐上灰塵滿佈，牆壁上貼了一張九十公分乘一百二十公分紅色棉布，紅布中間黑色大字書有：「天地護法 諸神在此」，兩旁小字為：「號（昊）天上帝老仙、王母玉母娘娘、三元天官、雷部諸帥聖位、地藏聖位、大法祖師、天德聖醮（教）祖師、張天師、一切護法大神聖位、鬼谷先師、南北斗星君」。他是個沒受過正式教育的瞎子，雖有錯字，但看得懂。
蕭教主點道的算命先生
我對於上面居然會有天德醮祖師名諱，極感興趣，再三追問。他敘述傳奇悲慘的過去如下：他年約六十八歲，出生四十五天即因天生殘障，被棄養於野外。幾天未死，家人不忍，抱回養大至十二歲。由於是家庭中無生產力之冗員，祖父趕他去廟裡自生自滅；此時天德教主與華光聖母來渡他，在天德教主點道後，即知過去未來事，蕭教主告訴他不要擔心生活無著，派弟子馬道長來傳他中醫治病，草藥經他用手觸摸，用天眼看，即知用途。
文革前，共黨誣稱他是一貫道點傳師，送去勞改十八年，在工廠拉風箱、紡麻繩，曾被體罰，打斷九根扁擔而未受傷，打者亦稱奇。勞改營中有一道功高深坤道，很照應他；一日忽失蹤逃亡，很引起一陣騷動，過些時日，該坤道來找他，留下一件衣服及一首詩，要他轉交勞改營領導。詩曰：「叫人不必四處尋，留件衣服作為憑，改惡從善光明道，消滅共產開太平。」
我告訴他祖父與天德教主的淵源後，他問我：「蕭教主有一個最大的咒，你會不會？」我唸一遍廿字真言，問他是不是，他說：「對！對！對！可不可以傳給我，勞改期間荒廢許多功夫，糊塗了。」談到十八真君，他翹起大拇指道：「你祖父是這個。」我問他往哪個方向雲遊較妥，答曰：「東方人太壞，往西南方向較好。」原計畫要去福建、浙江一帶，因而決定改往四川、雲南走。
能仁禪寺內觀世音菩薩顯化
交談中，他再三指示，農曆二月十九日前三天，要齋戒沐浴再來找他，將帶我去某地燒香、誦經，我在那裡有緣份，會有好處的。離開廣西後，曾去湖南、四川等地，出於好奇，在此日之前，我與道兒從成都搭機飛回桂林，住進他家。是日，起個早，瞎子帶了幾個徒弟，一群人包輛三輪貨車，搖搖晃晃地到桂林麗君路的能仁禪寺，始知當天是觀音誕辰，只見人潮洶湧，香客一波波地來，香火旺盛。他率領我們上香、行禮、膜拜後就回去了。這麼簡單？我怕他忘記此前曾說之話，問他還有何活動？他說：「在廟裡接受點靈氣，對你有好處。」再問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心中略感失望，沒有說出這次可是專程飛來的。回到他徒弟宅，我攜道兒到附近的象鼻山普賢塔下打坐，感覺神清氣爽，毫無掛礙。中午回去，瞎子見面即笑稱：「靈氣都給你採完了，你要在各地名山採氣，道成才有能力創造法技。」
午餐後對瞎子說：「既然無事，我自己走走。」路上對道兒說：「再去早上的地方看看，我不信就這樣沒事發生。」回到能仁禪寺的內院，在觀世音菩薩像前，感到金光閃爍，眼睛如見太陽不能睜開（道兒在一旁並未有此感覺，但見我努力想睜開眼睛的樣子，頗感奇怪），我知不尋常，於是一旁靜立，心中默誦「南無觀世音菩薩」，半晌始能開眼。行禮後，仔細打量殿內陳設，見供桌上有許多水果，心中一動，順手拿了兩只柳丁，對道兒稱是菩薩賞賜，於是父子再跪下叩謝！出能仁禪寺往西山走去。
途中以小刀把柳丁削出一小缺口，邊走邊吃，初感滿口香甜，再覺所嚥之汁液，有股能量強烈到使喉嚨封閉，類似冬天喝高粱酒，有股電能直下丹田。我立即知道這是一顆不同凡響的水果，要道兒暫時勿削食柳丁，即往西山尋安靜處，全心去品嚐它。道兒初感味酸，便要他每食一口誦念一句「南無觀世音菩薩」，於是亦感香甜。據他說，食後感肚內熱烘烘的，我則每一口在下嚥時都能感受到如電的力量，我知這是寶貝，連皮都想吃掉。吃一半後，見道兒將皮剝置一旁，於是把剩下的半個與道兒吃剩下的皮收妥帶返。
回到休息處，瞎子師徒五六人尚在聊天，未說遭遇，將柳丁皮切成小塊加上茶葉煮了一鍋茶湯，端碗給他，試問這是什麼。他喝了一口後曰：仙品。再問：從何而來？曰：觀世音菩薩。此時，我才真正肯定了他不凡之處，嘆無形巧妙的安排，居然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這麼一位與天德教主有關係的前輩，對於未來的行旅充滿了信心。
車中默誦玉皇心印妙經
三月九日
早上八點四十分乘長途巴士從陽朔經恭城、江永、道縣往湖南寧遠縣。道兒暈車一路昏睡，途中我拿書看，惹來全車人之注目，紛紛探頭來看；當發現我讀的是繁體字時，更為之好奇，不待我同意，就有人伸手想翻。我不想繼續成為注目的焦點，只有把書收起來，閉目誦經。玉皇心印妙經我持誦了十五年，默念使我頭腦清明，充滿喜悅，常在持誦中忘我。且閉目潛藏於內心自在世界，隨他們去猜測我之身分。
這真是段艱苦的旅程，在車上顛簸了七個小時後，始抵寧遠縣招待所。道兒一下車即直奔廁所腹瀉，半小時後，又再瀉一次，並有噁心欲吐現象。我讓他吃了點胃腸藥睡下，很是擔心，大概是風寒、暈車或水土不服吧！希望明晨睡起，一切恢復正常。
安置妥道兒後，去縣旅遊局打聽九疑山資料，聽說政協主席李永祥有特異功能，會穿牆術，乃請人安排晚上來旅社一晤。
他不願透露何門何派，自稱道家一脈，祖師有命：不可暴露身分，該派宗旨為：健身、遵守武德、有利民族。贊同我的建議，未來在社科院主持下，舉辦研討會，不談政治，主題為：兩岸道家如何為民族造福，集合各派有實際道功高人，相聚一堂交換經驗，可以為振興道家而奠基。他以多種手印、劍訣對我發功試驗，並無異感，可能我感覺比較遲鈍吧！
三月十日
早上道兒仍無起色，沒有食慾，讓他吃些白麵條、白饅頭，改服感冒藥，再睡下去。兩個半小時後，他起來說：頭雖仍暈，身體已有力氣，可能是在車上受到風寒。對於他的生病我很感疼惜，旅途中雖注意他的起居飲食，然畢竟是個小孩，經不起奔波。今天打算在此休息一天，觀察他恢復的情形再說。現在他正聽相聲錄音帶，偶爾還會發出笑聲，看樣子問題不大。
下午他的病況更為好轉，我們一起出去吃晚餐，此時我感到微恙，飯後兩人一同吃感冒藥睡下，直到子刻起來，與他談談旅途中見聞後再入睡，父子頗感親近。
九疑山最奇岩洞紫霞巖
三月十一日
早上由縣旅遊局副局長馮軍安陪同坐吉普車去縣南九疑山，約一小時後抵達。九疑山是道教第二十三小洞天，道書上稱為朝真太虛天，傳說舜葬於此。九疑山群峰巍峨，四面環圍，峰勢皆內傾，山中有一片美地，約二、三十畝，名為洞天村。村中有一巨大岩塊，附近群峰圍繞、萬山來朝下，此巖山有如龍珠，顯得非常突出。
岩山稱為玉棺巖，高三丈餘，寬二丈，巖外有渠環繞，四周風景秀美，蒼山綠水，相映成趣。巖上刻石甚多，書有「九疑洞天」四個大字，旁有古洞，在此靜坐，聞洞外雞鳴犬吠聲，有世外桃源之感。玉棺巖旁有永福寺，明朝時有一千二百位僧人聚此，朝廷封有僧田，明末衰敗，清時曾修作書院，現已年久失修，殘舊不堪。
往魯灌去車程半小時，山後有一大片原始森林，連結廣東省，林產豐富，有少數民族－傜家寨，所住之吊角樓，均以南竹所築：竹瓦、竹牆、竹凳。藝術創作者、靜修者如欲參訪，於陽曆六至十月前往甚佳。是日夜宿紫霞巖旁之招待所，二層建築，設備雖簡但整潔，窗外是舜源峰峭壁。
九疑山中最奇的岩洞為紫霞巖，明徐霞客遊後曾將此評為「楚南諸巖第二」，洞口東陷，以朝日輝映如紫霞而得名。洞口以石柱為門，遊人可踏階而入，洞極深邃，內有石筍、鐘乳、怪石嶙峋，頗開眼界。
九疑山區附近有著名九疑書院，文風很盛，投資環境單純，非常具有開發潛力。如有同奮不亟於牟利，長期在此配合當地觀光投資，並且經營一個修道靜修場所，是個非常理想的地方，我很願意帶路引薦。有興趣尋幽訪勝的同奮，可以循下述途徑前往：（經香港直飛桂林，十二天費用約三萬元）第一天下機後包車往陽朔，宿陽朔飯店；第二天在陽朔遊玩（桂林山水甲天下，陽朔山水甲桂林）；第三天從陽朔坐車經恭城、江永、道縣到湖南寧遠，夜宿寧遠招待所；第四天及第五天遊九疑山；第六天及第七天遊魯灌傜家寨；第八天遊九疑山；第九天由寧遠搭長途巴士到湖南郴州，轉火車返廣州；第十天經廣州轉火車到香港。也可反方向而行，由廣州坐火車到湖南郴州，再由郴州坐長途巴士到寧遠，從九疑山往陽朔、桂林出來，乘飛機到香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