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敏堪  1996-08-25 09:55

香雲瀰漫　炁氣絪縕　心氣相投　靈犀交融

參機左殿一支燭光　象徵師尊傳給我們的心燈

　　七月三十一日的下午，風雨已先賀伯颱風翩然而至鐳力阿。第六期師資班的學員，坐在充當教室的鐳力道院內，心靜靜地聽著講師傳道解惑的法音，耳邊會不經意地聽見外面時斷時續的風雨聲。下課的鈴聲響起，全體學員起立向授課的講師行禮致謝。我抱著書本，衝出教室，搭著一位學員的傘，跨步如飛，直衝參機左殿，因為今天的酉課輪到我當司儀，我必須先至光殿。

　　幾位身手矯捷的同奮幾乎和我同時到達，於是我們一起準備祈禱會坐儀式前的工作。尚未就緒，我發覺停電了，心中暗喊不妙，外面的風雨聲挺大的，沒電就不能大聲地播放音樂帶誦唸皇誥，如何是好？猛然念頭一轉，告訴自己，不能畏懼外面的風雨。儀式開始循序地進行，雖然沒有音樂，但大家不為所動，依然心口合一、真誠恭敬，在風雨聲中以不畏懼而充滿生命力的聲音昂揚地參贊了這場誦誥。

　　晚上，風雨愈來愈強，狂風怒號，大雨滂沱。這場風雨來得詭異，是鐳力阿歷年來所見最大的一次。電仍未來，原本天人訓練團已宣佈子課停誦皇誥，大家於寢室自行靜坐。但稍後，又傳來何光傑樞機的指示：聖訓降示，同奮此刻必須加強誦誥。我心中納悶，颱風跟誦誥救劫有何關係？

　　子課提前至九點半舉行，子課的司儀也是我，原以為司儀台上會放置大型的手電筒，想不到空無一物，連小型的也沒有，幾位先到光殿的同奮只找到兩根蠟燭，點燃了，一根放在神案上，一根放在司儀台上，整個參機左殿就只有這兩支燭光。大家在微光中魚貫入殿，外面雖然風雨肆虐，但群體奮鬥的氣勢更強。儀式在莊嚴肅穆中開始，風雨聲只有更加激揚起我們虔誠的心，一點也影響不了我們。侍香完畢，祈禱儀式方進行到一半，神案上的蠟燭即被掃進來的風吹滅了，整個光殿就只剩下司儀台上的一支燭光。殿內更暗更靜了，奇怪的是，我的內心卻更清明更莊嚴。祈禱儀式之後，開始誦唸皇誥，突然有一股熱流從我的頭頂直貫腳底，隨即一個念頭在腦中綻開：師尊需要我們─師尊需要我們齊心協力地誦唸皇誥助他一臂之力。這感應叫我又驚又喜，喜的是又能與師尊一起併肩作戰；驚的是不知師尊在無形又要運轉什麼驚人的作業，竟惹來這般大的風雨？腦中想著，手未曾歇過，每一響木魚聲、磬聲、引磬聲，我敲得比下午更重，更精神貫注，班上的同學似乎也獲得來自無形的靈感，唱得比下午更賣力，更虔誠。整個光殿香雲瀰漫，炁氣絪縕，在如此神聖的氣氛中，我一面要敲木魚、磬、引磬，一面又要在昏暗不明的燭焰中看計數器，另外還得空出手去擋那不時竄進來的風，以免唯一的燭光被吹滅了。莫名的，我有一種使命感─我必須護住那光芒，此時此刻，它所代表的，不只是一支可照明的燭光，它還是象徵著師尊傳給我們的心燈，我們有責任使它薪傳不斷、繁衍下去。或許是誠能通神通萬物，那根蠟燭一直陪伴著我們燃燒，分不出人與物，釐不清你和我，只是一條心，同聲同氣，奮鬥到底，儀式在圓融中順利完成。每個人滿懷感動地退出光殿，即便大家默然不語，但方才彼此之間的那分心氣相投、靈犀交融，在面對面的剎那，從彼此的眉梢、眸中、唇間流瀉而出，那是一種同袍並肩打了勝戰的惺惺相惜，也是一種生死與共的永恆堅貞。

　　外面的風雨依舊顛狂，班長關切坤道同奮的安全，宣佈坤道可回寢室打坐，於是一些坤道同奮互相結伴扶持走回宿舍，但仍有一些坤道留在光殿與乾道一起靜坐。在靜坐的時光，大家終能享受片刻風雨中的寧靜。時間在宇宙的長河裏悄悄地流著，在那神妙的一刻，我緩緩地睜開眼睛，搓手、按摩，再伸了腿扳腳，瞥見前方的蠟燭即將燃盡，那微弱的光勾起回憶，時光一下子倒流至一年多前，也是風雨夜，鐳力阿的同奮早在清虛妙境的牌樓前站成兩排延頸恭候多時，忽然，救護車的鳴笛聲劃破長夜呼嘯而來，大家的眼眶發熱，凝神專注那由遠而近的救護車，見車未見人，已是淚眼娑婆，等師尊被數位同奮抬下救護車，大家的悲痛終於決堤，掩面而泣，卻又不敢出聲，怕驚動累極倦極的師尊。含淚目送師尊進入清虛妙境內的無為居，大家萬分不捨地轉往參機正殿誦誥。誰知正當我們淚眼模糊虔誦皇誥之際，師尊已證道回天。師尊終於履行了他老人家在「感懷明志」一詩中的宏願─「為真理，為天人，為救世，誓願犧牲到底，奮鬥到底」。師尊是為中華一家、世界和平流盡他生命中的最後一滴血，用盡他生命中的最後一分力，他保持一息未斷就為了要回鐳力阿，固因鐳力阿是師尊終老之地，亦因鐳力阿是中華道脈之所在，就是那份亙古以來的精神傳承，讓他老人家放心不下……。當我回過神，最後的一絲燭光也已燃盡，悲哀繼續低迴在黑暗中……。突然傳來班長的喊聲：「全體下坐回宿舍。」隨即，電光乍現，那光源來自班長手中的電筒，這光傳來喜悅和希望，大家就著這束光依序地退出參機左殿。眼看風勢雨勢只增未減，大家脫了鞋襪，捲起褲管，在班長、副班長的指揮護送下，每兩人或三人共撐一把傘，頂著風雨，赤腳踩在積水上，繞過被強風吹倒的菩提樹，半走半跑地回到宿舍。

　　這一夜真長，「與魔奮鬥，久持風濤」是這一夜風雨的最真寫照，而我們也在風雨飄搖中傳承了師尊生命的最後一滴血，最後一分力，繼續在人類的奮鬥史上揮灑前進。

　●坤元輔教、代首席率高教師資班學員於爸爸節恭謁黃庭省懺。（黃光戒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