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生死學」的起源

現代「生死學」的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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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緒麟教授  2014-11-15 10:55

一、前言

  在我國詩詞中,宋代文天祥在《過零丁洋》一文中所留下的「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其看淡生死,無所畏懼的氣度,著實令人感動。因好生惡死乃人之常情,多數的人忌諱談死,殊不知「人生自古誰無死」;死亡豈是逃避,或所謂的「看開」就能解決的。

  誠如英國哲學家培根(Francis Bacon,1561~1626)所言:「與其愚蠢而軟弱地視死亡為恐怖,倒不如冷靜地看待死亡,它看做人生必不可免的歸宿」,生老病死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規律;生與死看來好像是生命的兩個極端,實際上卻是緊緊相連的;面對死亡要先懂得如何活著,而一個認真活著的人,必定也知道怎麼面對死亡,或許正是此種因素,莊子妻死,惠子弔之,莊子則方箕踞鼓盆而歌的情懷,對於西方社會而言,亦有對於死亡學的深層思考。

二、死亡學在西方的濫觴與建立

  大體而言,西方生死學的濫觴,可溯源至20世紀初,1908年之諾貝爾生物化學獎的共同得主之一,俄國生物學家Elie Metchnikoff (1845~1916);他在1903年所出版的書“The Nature of Man”《人的本質》中,首先提出「Thanatology」(死亡學)的概念(字根“Thanatos”為希臘神話中的死神之名)。

  1912年,美國紐約州水牛城大學醫學院外科醫學教授派克醫師(Roswell Park, M.D., 1852~1914),首度將「Thanatology」此一詞彙及概念引進美國,但是也因為其名稱顯得頗為宗教性而不夠科學性,因此有很長的一段時間,1948年之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著名的詩人艾略特(T.S.Eliot, 1888~1965)於1955年倡導:Death Education(死亡教育)與性教育(Sex Education)是同等地重要與必要。

  1959年,美國南加州大學醫學院教授斐費爾(Herman Feifel)出版其所主編的“The Meaning of Death”《死亡的意義》一書,引起美國社會的迴響,也開啟了美國推動「死亡教育」(Death Education)的歷程。

  1969年,美國著名的精神醫學暨死亡學者羅斯醫生(Dr. Elizabeth Kübler-Ross)出版她的名著“On Death and Dying”《論死亡與臨終》,首次提出劃時代的「臨終五階段論」,也是首次對於死亡心理與死亡現象進行理論的探索與描述。

  此一「臨終五階段論」,確實可作為對於現代西方社會死亡探索的理論基礎,應無疑義,自此死亡學大致在西方社會的建立,逐步趨向跨學科的完整性。

三、傅偉勳教授提倡的現代生死學

  自從美國天普大學(Temple University)傅偉勳教授(1933~1996),於1993年7月於臺灣出版《死亡的尊嚴與生命的尊嚴:從臨終精神醫學到現代生死學》一書,開啟臺灣生死學研究風氣,因之楊國樞教授等人在該書聯合推薦文中,稱頌傅偉勳教授為,臺灣「生死學之父」。

  傅教授其自述從小就很怕「死」,長大後卻專攻哲學,並於美國大學講授「死亡與死亡過程」這門課。就在醫師宣布他罹患癌症的同時,允諾寫下這本書;他躺在病床上沉思冥想,探問為何一大半人怕死,結論是「怕自己」:「怕自己將要完全失去世上所喜愛過的事物」,執著在世俗世間所「渴愛」著的一切。

  當下他體悟到要超克死亡的挑戰,必須抱持著無私無我、愛和希望;經過深刻的生死體驗,傅教授深覺人世間不論悲歡離合、不論甘苦,我們存活的每一刻是否值得,終歸是單獨實存的心性體驗與生死態度問題,與其到人生最後關頭,才汲汲找尋生命的價值,現代人不若培養健全的生死智慧,建立積極正面的人生態度,保持生命的尊嚴;這樣到了生命的最後階段,即可安然地離世,維持死亡的尊嚴。

  《死亡的尊嚴與生命的尊嚴:從臨終精神醫學到現代生死學》一書,對於美國的「死亡學」研究與「生死教育」做了概略性的導論;由於傅偉勳教授有著深厚的學術專業與中國傳統經典的背景,該書有兩大特色:

  其一,為從科際整合的宏觀角度把「死亡學」連貫到精神醫學、精神治療、哲學、宗教學乃至一般科學(如心理學與文化人類學),以便提示「死亡學」研究的現代意義;

  其二,為從美國現有的「死亡學」研究成果,再進一步配合中國心性體認本位的生死智慧,演發一種「現代死亡學」,且根據「生死是一體兩面」的基本看法,將死亡問題擴充為「生死問題」,以及死亡的尊嚴與生命的尊嚴息息相關的雙重問題,如此探討現代人的死亡問題的精神超越,以及死的意義。

四、結語

  整體而論,往昔對於生死問題的思考,大致著重於每一個個體生命所面臨的個別生死問題,予以探索參究,並提供哲理性的啟發與導引,旨在幫助每一個人培養更為健全成熟的生死智慧,建立積極正面的人生態度,以展現生命的尊嚴。

  而現代生死學其所關注的生死問題則是整體又全面性的,超越了每一實存個體生命在單獨面對其個別生死問題時,所衍生出的價值取向、意義抉擇、自我實現……的問題,因之它必須建立在科際整合的現代學科理論基礎上面,有系統地綜合哲學、宗教學、社會學、心理學、精神醫學、精神治療、死亡學、文化人類學……,以及其他一般科學乃至文學、藝術……領域之探索成果,在於了解吾人是如何存在的活著與尊嚴地離去。

  換言之,瞭解與思考生死學,應可引導我們瞭解另外一種活著的方式,而使得生命獲得更大的觀念。誠如單國璽主教在知道自己得到絕症,仍樂觀地對待他人,點燃生命的火燄,最終含笑而去;此種超越個人的生死智慧,乃至其所衍生出的價值取向、意義抉擇、自我實現等等問題,對吾人深層的啟發與思考,這或許正是建構現代生死學想要達到的終極目的乎!

註:呂緒麟教授春風化雨,誨人無數,曾獲「中華民國私校協進會弘道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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