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極行宮／廖緒積  2004-07-01 11:25

四次死亡演習

歷經四次死亡關卡，
身為醫師的緒積同奮，
人生觀完全改變，
他珍惜每個當下，卻不再恐懼死亡。
尤其去年五月初的疑似「中煞」記，
更讓他體悟：
心有了缺口，
防疫就有無法彌補的漏洞。

　　居家隔離中，半夜裡，四周寂靜，再次從睡夢中驚醒，深深地吸一口氣，提醒自己再深吸一口氣，唯恐自己忘了呼吸。從來沒有像這次這麼專注在自己的一呼一吸上，在這異常恐煞的時期。

生死不過一線之隔

　　幾次面對死亡關卡，每一次都是新的人生體驗，每一次都學習到不同的人生課程。

　　民國七十六年六月，我即將退伍，大妹從東大畢業，小妹也將從弘光護專畢業，成為正式的白衣天使，對廖家來說原本是三喜臨門，冷不妨小妹的猝死，讓喜悅轉眼成空。在這件事之前，我都以為「死亡」是別人家的事情，之後才驚訝原來廖家也會有生死問題，「生命無常」家家都有份，自己會這麼親近宗教，小妹的死大概是最大的因素。

　　民國八十一年，擔任中國醫藥學院人哲社社長時，有一次到潭子鄉添購球鞋，返回宿舍途中，猛然看到一扇門，透發白色的亮光，再回神，人已經在中國醫藥學院附設醫院急診室躺了兩個多小時，衣服破了，眼鏡架斷了，臉上、四肢有多處挫傷，幸好沒什麼大礙，也沒住院，就回宿舍休息。心中向師尊默禱，請求醫治我的監護童子，要擋住兩輛車子的撞擊，他們想必損傷慘重。那是我平生第一次買保險，希望給爸爸媽媽一份緩衝的保障，畢竟生命脆弱，生死只有一線之隔。

翻車前　好像早就有演練

　　之後在醫院工作，看盡生生死死在指間溜過，生與死原本就是正常的生命輪迴，工作上越來越專業，心中對生死也更加冷漠，直到死神再度來敲門。去年一年，醫院的工作更加繁重，疏於五門功課的結果，道心日減，凡心日增，形形色色的慾望也越來越多，感覺到肩膀上的無形重擔越來越無法承受，脾氣常常失控，絲毫不知死亡的風暴又將來臨。所幸　上帝慈悲，無形中的巧妙安排，讓我還有帶業消災的機會。

　　九十一年十一月二十八日，透過緒前的安排，應天極行宮舉辦「臨終關懷」的講授課程，事先參考了很多資料，對死亡也有了更深的體認。其中有本書《如何說再見》，每一章節都有實際的死亡練習，教我們如何放鬆、如何才能沒有恐懼。所謂教學相長，實質受惠最多的就是我。隔了兩天，也就是十一月三十日晚上，我跟內人靜儲駕車外出，竟連人帶車滾落到十公尺深的深溝去，車子摔得稀爛，但在車子的翻滾中，正當生死的瞬間，神志卻非常清明、冷靜，無憂、無懼、無有恐怖。因為所有的臨終歷程，在課前好像我都練習過了。車子定位後，從來體育成績都在及格邊緣的我，看到車子開始冒煙，卻如運動選手般身手矯捷，迅速「游」離車子，大家看過跳水選手即將潛入水中的姿勢嗎？車子因為受到劇烈撞擊，車頂已被壓扁，車門變形根本打不開，所以我是以潛水的姿勢從破窗脫離車子的，是　上帝給我的能量加持。感謝　上帝慈悲，雖然車子最後只能當廢鐵賣，賣了八千元，可是我們卻是毫髮無傷，而且肩膀上一年來的無形重擔也消失得無影無蹤。要感謝光舒、敏產在第一時間就將我們救回家去，也感謝很多同奮的關懷和祝福。

　　當晚和靜儲在頂樓親和室上香叩謝並促膝長談了一個半小時，一整年的困頓、疑惑，瞬間如撥雲見日般消失，一切都是　上帝的巧妙安排，我們從此口服心服，更加感恩。對監護童子感到非常抱歉，好像我是專門讓他們來撞車的。

心源未清　類似中煞

　　去年五月的疑似中煞，在家隔離期間，又是另一種不同的體驗。

　　五月九日在醫院值完班後，就直覺不太對勁，生命能量好像消失了。五月十一日早上開始渾身肌肉酸痛，夾雜閃電般的遊走性抽痛，腋溫三十七度七。先向醫院報備後，直驅急診室檢查。急診醫師和值班護理長已等在門口，知道的同仁也趕來問候，這下可好，全醫院都知道廖醫師發燒了。立刻抽血、驗尿、照胸部X光，除了白血球一萬三千八偏高外，其他都是正常。和急診醫師討論完病情，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決定回家隔離一周，保護別人也保護自己。只是感染源在哪裡？

　　回家後，體溫起起伏伏，有時腋溫高達三十八度八，疼痛加劇，並且合併乾咳，有時連尿都尿不出來。因為症狀太像中煞，不敢打退燒針，害怕掩蓋了病情。除了吃飯、喝水，連睡覺都帶著口罩，不希望家人也被感染到。時時刻刻注意著一吸一呼，等待是一種可怕的折磨，恐懼感油然而生，害怕突然沒了呼吸。心裡猶豫著要不要向靜儲交代金融帳號、存摺密碼、保險事宜，心恐她那麼迷糊，到時準是一團亂，但是又怕她撐不住。

　　雖說當今科學昌盛，但面對這個世紀病毒，至今科學家仍找不出對應之策。此時想到維生首席的呼籲「同奮平時多培養正氣，每天早上請杯廿字甘露水飲下，每天一定好好打一坐，養真葆元，陽和充溢，以面對春瘟時疫的挑戰。」便成了我最佳的處方。這一周，即使身體極度的不舒服，為了活命，仍然勉強自己打坐，反而靜坐時間、次數最多，午、酉、子時三坐，外加真經各一本迴向，祈求天醫加持。

　　五月十四日終於完全退燒，五月十六日丹田之氣恢復運轉。期間胸中老是有一股氣壓著，靜儲一針見血的指出，從肢體療法的觀點來看，雖然我現在處事已經不像以前那麼的固執、僵硬，比較看得開，但是潛意識中應該還埋藏著不安、埋怨與憤恨。

　　我無言，因為反省懺悔時確實發現如此。所以反省懺悔是我必須加強的功課。自己更在省懺中悟出，我是因為「無緣大慈，同體大悲」這句話才選「慈」字；為了克服「小鼻子、小眼睛」心胸不夠寬大的毛病才選「恕」字，當作我的人生目標，可是畢竟努力不夠，負面情緒日積月累的結果，反過來嚴重傷害自己的身心靈。所以病源在自己的心，只是以非常類似「中煞」的症狀爆發出來而已。在人人恐煞的今天，防疫不僅是勤洗手、戴口罩而已，因為心有了缺口，防疫就會有無法彌補的缺口。

　　歷經死亡關卡，人生觀完全改變，以前會一直找藉口，沒有時間，錢不夠多。現在則是非常珍惜生命，希望能夠好好把握每一個當下，但是不恐懼死亡。因為「人身難得」，所以「生」是要好好地奮鬥的時期，以提升熱準，以培功立德，以創造人生新境界；「死」不是結束，是休息的過渡時期，更何況帝教同奮得天獨厚，死後會有很好的歸宿。所以撞車時，無所恐懼，是因為我知道，死後會去哪裡。去年「驚煞」的恐懼，不是害怕死亡本身，而是害怕禍延家人、同奮、同事、親朋好友，那就要抱憾終身了。（作者為婦產科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