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日雲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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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光光  1996-08-25 10:30

  用過早餐,裝滿兩個軍用水壺,我們一行四人於九點半下山,一天只有一班的公路巴士,沒有趕上,一直走到下午三點半,抵固東才有車可坐。大陸鄉間治安很壞,駕駛為避免被搶劫,一般不願在公路上隨便搭載路人,即使是空車,也不理會招呼,飛馳而去。我們背負個人行李,頂著烈陽,在公路上跋涉,經過的每一輛車,都帶來大量飛揚的塵土,灰頭土臉在荒野中走著,前面小鎮還有多遠,是否能搭上便車,都是未知數。

  肩上的背包,經過六小時的背負,感到愈來愈沈重,背帶勒進肉裡痠痛不堪。下午兩點半時,道兒要求吃東西,我知道他強烈的渴求休息,我們大人何嘗不是,公路兩旁沒有遮蔭之處,漫天灰塵下根本無法停駐,我要他忍耐,並表示要替他背行李,他沒睬我,扛起行李掙扎著上路。二十分鐘後,在路邊休息時,他把剩下的一點餅乾吃掉,剩下的小半壺水,他多喝了幾口,三個大人節制的各喝一口水潤喉就算了,幸而在路旁發現一條小溪,清涼的溪水洗個臉,對於我們疲憊的身心,有相當的安慰,得以支撐最後一段行程。

  黃昏前住進騰沖賓館,標準間一天七十元,設備新、浴室清潔、棉被白淨。經過雲峰山簡單的住宿,一整天辛苦的行軍,此刻,我強烈地感受到道兒能在此歇息,而心滿意足。

  我很內疚,飄泊不定的雲遊苦行,畢竟不是常態生活,經過近兩個月的浪跡中國,道兒已能照顧自己,堅強地面對困境,猶記得他在峨嵋山冰天雪地中,堅拒轎夫之誘勸,獨力攀登上金頂,今天下午艱苦行軍,我知道他兩肩痠痛難耐,在否決他休息的建議後,未發一言地支撐下去,充份表現出韌性;這次的旅行,對他學業上雖不能有所助益,對於意志、體能上之鍛鍊,應該足夠了。他在懸崖旁的活動,雖感不放心,也只有祈求無形庇護了!

來鳳寺供奉白玉真人─卞和

四月十五日

  來鳳寺座落於騰沖縣城南龍鳳山,附近林木蒼勁翠拔,唐御使杜光庭為南詔辦學,培養開發邊疆人才,為邊荒帶來中原文化,後葬於龍鳳山上,後人追念其功,在墓地修造龍鳳祠以示留芳追憶。騰沖,自古為兵家必爭之地。至清咸豐年間兵禍燒毀後,於光緒五年重建,改名為來鳳寺,富有追念杜子之意,並在寺內設來鳳書院,對日抗戰時又遭炸損。戰後雖作修繕,文革期再被破壞。四月十五日早上我們持社科院介紹函,到來鳳寺拜訪住持維三法師,他是個木訥不多言的樸實僧人,年約四十歲,陪同我們在寺內參觀,在大雄寶殿外見一對聯:

  兩手將山河大地捏扁搓圓掐碎了拋撒虛空渾無色相;

  一棒把千古孽魔打死救活喚醒來放入微塵共作道場。

  寺旁祖師殿,是騰沖珠寶業界前輩所創之專業廟會,始建於一八二一年道光年間,供奉「白玉真人」為國內所獨有,白玉真人即春秋時期楚國人卞和,他慧眼識美玉,有關「和氏璧」之傳說家喻戶曉,品德才能為珠寶業界所推崇,尊為祖師。我因多年從事珠寶生意,在祖師爺面前恭敬的上了一炷香。

  午餐時與二位老和尚同桌,經介紹始知其一為騰沖佛教會會長釋果靜法師,用餐時我隨意的搭訕,問大雄寶殿旁有一標語「朝暮虔心唸佛祈禱世界和平」字體蒼勁,意含慈悲,不知是誰寫的。老和尚答曰:「我!」又問道庭院中盆景扶疏見花如見主人,不知是誰所種,定是風雅之士,和尚曰:「是我所種,老衲足未曾出雲南一地,是小地方的出家人」。所提兩個問題俱中老和尚下懷,對我之印象似乎不錯。同桌的另一位老和尚身著青色短掛胸前佩一太極徽誌,我問他:「您是道教徒?」果靜在旁代答:「他已皈依佛門。」後來知道他多年前曾是道士,文革期被趕出道觀,在山區造林,他植出一大遍林區,是世界上極為罕見樹種,故被舉為全國勞動楷模,由於原有宮觀被毀,林務局要送他一棟房屋養老,為其婉拒,情願掛單於來鳳寺,值殿看守香火,佩太極徽以示不忘根本。席中二老添飯、用湯,弟子俱皆恭謹隨侍,尊師重道表露無遺,二老不留殘羹剩飯,珍惜食物亦令人印象深刻。

 ●與果靜法師同影於來鳳寺,右後方有他所書「朝暮虔心唸佛祈禱世界和平」。

  晚上打坐後檢視一天活動,有感於果靜為世界和平朝暮祈禱,其慈悲胸懷可佩,關懷世界和平的精神與天帝教一致,應請果靜開示幾句。而那位似道非佛的老人高山也很神秘,乃決定次日再去來鳳奇拜訪這兩位長者。

四月十六日

  早上去城西毘盧寺參訪,該寺創建於明萬曆年間,附近有龍光台、太極橋、疊水瀑布等景,大雄寶殿有楹聯頗值玩味。

  求我發慈悲,何如爾做慈悲事;

  逢人說苦惱,畢竟誰生苦惱因。

  寺內有六、七位比丘尼,由智乘法師住持,係由圓通寺淳法介紹,她很有男子氣慨、是果決的年輕僧侶,留我們在寺內用齋,閒談中知道,她十三歲由果靜所剃度,於四川佛學院畢業,為果靜法師得力幫手。談話中我突生靈感,問她:「如果請果靜主持一個法會,主旨「為世界和平,兩岸和平統一祈禱」,法會之功德費用由我承擔,不知果靜大師是否首肯於次日早晨舉辦,因為依我之行程計劃不允許在騰沖久留。」智乘認為應該沒問題,並自願陪同前往來鳳寺面稟所請。

  晚上八時摸黑到來鳳寺時,山門已關,智乘曾為該寺主持,輕易敲開大門,一起向果靜稟明來意後,當即答應,問曰:法會誦何經?我答道:沒意見。果靜隨口稱:觀世音菩薩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廣大靈感,尋聲救苦,法會就誦觀音普門品吧!

  智乘與高山很熟,帶我們在後院一間小木屋,找到正在小火堆旁取暖的他,房子裏沒有家具,只有床與幾張小凳。經介紹知道,年過八旬的他,是道教界的傳奇人物,高山道人十八出家後,就一直居住在深山森林中,一個人以六十多年心血,在山區植出一大片杉林,是國際上譽為活化石的稀有樹種禿杉,曾被選為勞動楷模。由於原有宮觀在文革時被毀,省林業廳要送他一棟房屋養老,為其婉拒,情願掛單於來鳳寺,值殿看守香火,佩太極徽以示不忘根本。他講了兩個佛門公案,說明菩薩畏因,凡夫怕果,一釘一孔,因果報應,絲毫不爽。

祈禱「世界和平及兩岸和平統一」法會

四月十七日

  這次法會的主題「世界和平及兩岸和平統一」,事實上就是天帝教的時代使命,天帝教基於二次世界大戰後,科技快速發展,迫使物質重於精神,道德日趨式微,人心險惡,唯物無神的共產黨崛起,摧殘人性斲喪人類生機。列強大量儲存核武、恐怖平衡下已使人類瀕臨毀滅。天帝教適應時代需求而負起使命:

  一、呼籲人類從根自救,邁向精神重建。

  二、哀求 上帝化延核戰毀滅浩劫,拯救天下蒼生,並祈求台灣更安定、更繁榮、更自由,早日實現三民主義統一中國及人類永久和平幸福。

  上午不到九時,果靜披上袈裟親自擊鼓聚僧,向三十餘僧侶居士說明法會之目的後,由我主儀祈禱世界和平、兩岸和平統一後,集體誦經約一小時,莊嚴隆重,氣氛感人,會後果靜送了一幅字,我感到騰沖之行很圓滿。

  次日坐早上七時半開往保山的巴士,翻越海拔三、七八0米的高黎貢山,直線距離雖不長,但道路艱辛難行,在山區顛簸盤旋,直到下午三時始扺保山,在保山賓館安頓妥行李後,直奔玉佛寺參訪。

  一進山門,即見寺內有楹聯上書:

  觀音救苦祝愿神州歸統一;

  勝會禳災祈禱世界永和平。

  觀世音菩薩普門品說:「以種種形遊諸國土,渡脫眾生。」

  祂應眾生的願望,作不同之顯化,斷眾生諸苦、煩惱,使得到解脫,兩岸能和平統一,不致流血衝突,是中國人一致的願望。

  這福楹聯把昨日在騰沖的法會兩大主題,對仗工整的呈現於我們眼前,不禁讚嘆曰:觀世音菩薩大慈大悲,廣大靈感尋聲救苦,妙現神通。

  對聯是何時誰所作,多方打聽之下得知,三年前由保山政協委員熊毅廷所作。找到他家拜訪時,七十歲的熊老先生正與家人摸麻將,由於初次見面,問及這首對子,顧左右而言他,不願深談,留下一個謎。

引起了我對「南方絲綢之路」的興趣

四月二十一日

  五年前與趙玲玲博士及光武兄在雲南緬甸邊境參觀,曾見緬甸村落裏,許多民宅的門楣上掛有長方形紅布,上面畫著太極八卦或各種符咒,並書招財進寶、趨吉避禍等字,稱之為開財門,當時對距中原如此遙遠的緬民,迄今仍受道教影響感到驚訝,並推斷道教經由雲南而南傳,但具體路線與歷史背景尚未有機會去瞭解。

  到大理後,經友人介紹張錫祿先生,他是大理州博物館員,也是南詔史研究學會的副秘書長,白族文化研究專家。在知道我曾走過的地區後,指出我很偶然的走了南方絲路在中國的大部份路段,並對這條路線的歷史作了說明,使我對道教經蜀、身毒古道南傳產生興趣。

  司馬遷在史記上載,中國西南通往印度的最早陸路交通線「蜀身毒國道」,即從今四川成都經西昌地區,過滇西的楚雄西部、大理、保山,渡怒江,翻越高黎貢山,到騰沖、德宏進入緬甸克欽邦,實階區,而至印度的一條古商道,這條古道近代被學者稱為「南方絲綢之路」。

  從地圖上看,中國古都長安,通往印度最短的路程,是自四川經雲南轉緬甸而赴印度,透過這條路線,古代東南亞與中原的社會、經濟、文化得以交流,宗教也隨之而傳播。印度南部的上座部佛教,就是先傳入錫蘭(斯里蘭卡),繼而至中南半島,再經緬甸或泰國傳入雲南省西南部邊疆地區,雲南學者李孝友在南詔大理寫經述略中稱「古代雲南各族先民,主要信仰原始教或巫教,到兩晉之際,李壽進入南中,與爨氏聯合摧毀李毅、王遜的西晉王朝,而統治雲南,天師道當即流傳到滇池洱海地區。」

  公元七九四年南詔王異牟尋,與唐使崔佐時的盟誓文,與五斗教祈禱時的三官手書非常相似(上之天、埋之地、沈之火),有上清「天地水三官」的道家消息。公元七九九年起異牟尋更每年派遣南詔大姓子弟到成都讀書,整六十年間學成回來上千人,對南詔的政、經、文化有很大影響。除了留學生將道教引進南詔,南詔幾次對外用兵,從四川俘回不只工匠,也有道教徒,蜀滇相鄰,天師道源於四川,隨之傳入是可能的。

  據「長生錄」記載明嘉靖十三年,大理下關曾派人到四川梓潼演習大洞仙經,並帶回洞經兩部,由此可見雲南一帶文昌宮、文昌祠廣被祭祀,以及洞經音樂的流行確由四川傳出。南詔信道的另一實證是「德化碑」有「開三教賓四門」的文句,南詔位於大理地區,大理是蜀身毒道的交通中心,上述這一段歷史是不能忽略掉的。

 ●大理民間法師畫符相贈。

  西晉時的僧侶及五世紀初的慧叡,就是由此線西行求法。道教徒也有可能隨馬幫、商旅沿線雲遊傳播。大陸學者汶江在古代西南絲綢之路研究,試論道教對印度的影響,就提到道教如何傳入印度,並影響密宗的形成,認為道教可能循滇緬線傳入印度。在不知不覺中,我到過青城山、成都,新津、峨嵋、昆明、楚雄、大理、保山、騰沖、德宏。也走了西南絲路騰沖通往緬、印所謂騰北線,由騰沖經固東到中緬邊境之雲峰山,沿途參觀過無數廟宇,拜訪了許多高道法師,踏著徐霞客、杜光庭曾走過的路,不僅感佩前人披荊斬棘的冒險精神,也為往來這條路上風餐露宿、求法修道的和尚道士,在宗教傳播上所作之貢獻而讚歎。

雲南地區最大道教叢林─巍寶山

四月二十二日

  巍寶山又稱巍山,位於雲南巍山彝族自治縣巍寶區境內,屬無量山支脈,山勢巍峨峻拔,好似一頭蹲坐回首的青獅。相傳南詔國始祖─細奴羅之母,曾遇太上老君於巍寶山,受其點化得子細奴羅,後統一蒙舍川。

 ●光光與光筆、侯沖攝於巍寶山門。

  巍寶山不僅是南詔的發祥地,也是雲南地區最大的道教叢林。從下關坐巴士到巍山縣車站,約兩個小時,轉車到巍寶山並不方便,每星期六、日有專車上山,平常就得包車,單趟要六十元,碎石道路交通極為不便。資料上顯示:過去巍寶山重巒疊嶂,古木參天,蒼松翠柏中樓閣重影,遍地藥材,全山皆寶,故名寶山。俟克服交通困難,慕名而來,卻大失所望。

  山上除了有一座富麗堂皇的山門,上書「巍寶仙蹤」巨匾,大部分殿宇均已傾頹。山上新栽的樹苗尚未成蔭,顯示曾經歷過一場浩劫,參天古木砍伐殆盡,可謂「四野皆空」,殘破的殿宇,四壁皆空,可證「四大皆空」之偈。倖存的殿,有巡山殿(南詔土主廟)、龍潭殿(文昌宮)、靈宮殿(主君閣)、玉皇閣、三皇殿、觀音殿(南海老祖殿)、魁星閣、三清殿(元極宮)、碧雲宮(茶花寺)、道源宮、青霞觀、斗姆閣,這一群寺廟與四川青城山道觀非常類似,給人的印象,這是南方五斗米道的神山。

  半山中的老君廟(青霞觀)正在復建,依稀可見當年風采。此廟是山上唯一有道人的宮觀,由曾在武當山出家的老道─江永德帶領四個徒弟,在此以醫道濟世,遠近知名。其他的廟宇,俱由居士管理,雲南有許多寺廟荒廢,近年雖獲開放,卻有廟沒道士。自從共黨十一屆三中全會落實宗教政策後,佛教與道教都有共同的問題,就是缺乏適用的宗教人才。破四舊與文革以後所造成斷層現象,不是短期培訓所能彌補的。靈宮殿有位老居士,追著我討功德獻金,不是我小氣,實在是他窮凶惡極,弄的我興趣蕩然,本想在停車場旁的賓館住一宿,臨時決定下山去巍山縣。

四月二十八日

  其實每天要寫日記是不容易的,白天趕路,公路、火車上顛簸,無法閱讀作記錄,一般農民教育程度較低,偶而在車上看書,就令人側目,引來計多人探看,一旦發現是繁體字,更是大驚小怪。晚上也有活動,或逛街或訪談或洗衣,或因一整天在外,回來已疲乏不堪,又不能不記,往往事過境遷記憶就模糊了。在這樣情況下,勉強自己隨便記上幾筆,道兒就不行了。我希望他留下這一生難忘的記錄,得常常提醒他。昨天發現,他偷懶未記,誑稱有段日誌遺失了,我罰他跪懺。

  這陣子在滇緬公路上曉行夜宿,早上五點多就得起床,六點要出發早餐,七時上公路巴士,一坐就是一天,車上每兩三小時才會停車方便,道兒不知是昨夜被罰未睡好還是暈車,上車沒多久就靠在我膝上昏睡,我能體諒他累而未作功課,但氣他不誠實。車上沒事只好默誦玉皇心印妙經或打坐以消磨時間,今天持續唸了七八個小時的經,身心始終保持在一種氣功態中,誦持經咒確有統攝精神之效。

大陸不安定因素與不好解決的問題

四月三十日

  一整天道兒的胃口不好,沒吃什麼,昏昏沈沈,他說沒什麼不舒服,只是頭昏沒食慾,我想大概是從大理回昆明坐車太久,這兩天氣候太熱,有些水土不服吧?

  晚上十點搭火車去鷹潭,八十次列車從昆明到江西鷹潭全程二三七五公里,要經過貴陽、柳州、桂林、衡陽、株州預定五月二日晚上九點抵達,共計四十七小時的車程,軟臥一張票價三百九十四元,四人一間,兩個上下舖,道兒一上車即上床睡覺,火車開動不欠,就說想吐,同室一位長者急忙遞來一個大餐盤,隨即嘔出一堆穢物,將所用之湯水都吐出來了,我判斷仍是暈車,服了暈車藥讓他躺下,第二天雖然吃得不多,但已有好轉,俟下車已完全恢復正常,孩子的身體畢竟不能與大人相比,雲南的最後一段行程,光筆兄都受不了,何況道兒。

  同車的長者,看我頭戴工人帽,身穿藍布外套,估計我是個鐵路工人幹部,在知道我是個從台灣來的旅行者,帶小孩走過半個中國後,非常有興趣,一塊喝啤酒聊起天來。他告訴我(一九七七、一九七八)考入大學的知青,是經歷文革的苦學精英人才,現在年約四十到五十五歲,這群人受過完整黨教育、在紅旗下長大,熱愛社會主義,為當今中國的骨幹。

  上海工業基礎強,代表在廿一世紀具有競爭能力。目前全民有共識改革開放,鄧小平主張發展生產力,過去浪費太多時間於階級鬥爭上。改革人民生活,發展國家,必要改革開放。目前並不耽心改革的政策會變,因為已深入人心。

  改革開於後,一部份人富起來,企業界也富了,而拿死薪水的,退休的人,收入跟不上物價上漲,這是大陸不安定的因素之一。過去在大家有飯吃的政策下,糧、油、棉、水電、交通、豬肉,政府一方面壓低收購價格,一方面作一些補助。現在農產價格調整,農人富了,相形之下,工人的收入就顯得低了,這是不安定的因素之二。

  沿海地區與內陸經濟的發展差距太大,內陸原有基礎差,交通不便造成封閉,使經濟不能流通,一九八0年的中國農村經濟有如桃花源,呈半自給自足狀況,當時的美國封鎖中國,而強調自立更生,由於人口壓力,糧食要求自足而重農。現在是實施具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初階,要避免落入資本主義之痕跡,在經濟發展的同時,如何扶助貧困地區,這是個不好解決的問題。

  黃逸平是上海華東師範大學的經濟學教授,剛從昆明、貴陽講學回來,目前正作「民初江浙財團研究」,得早就從事教學。文革的十二年分配到工廠做工,他說這段時間完全空白,末有相關的進修,對個人而言只有一件好事,就是走出象牙塔,認識社會,瞭解人與人間的關係,而現在六十五歲,歷經社會鍛鍊思想成熟,卻要退休了,實在不甘心。聽說父親是華師大前身大夏大學的學長,月底要返母校參加校友會,感到非常巧合,而說他正好是華師大學接待人員,便留下地址,要我到上海時找他。

正一道教祖庭嗣漢天師府

五月二日

  到鷹潭時已天黑,在車站旁徘徊一圈後,決定住進新開幕的軍供大廈,全新的設備,各層樓皆有著草綠軍服解放軍警衛,很有安全感。

  稍息一宵,翌晨搭乘小巴士到龍虎山,下車後才知道往上清鎮天師府的公路因天雨坍方斷線,過去可坐船瀏覽山水風光,現在沒有小竹筏,且水急危險。雖然龍虎山群山環繞、景色秀麗,遠眺主峰有如龍騰虎躍,留有許多道教遺址。探知山上沒有宮觀,沒有道士,只有上清鎮的天師府有道士活動,當即決定立刻返回鷹潭轉搭火車去上清鎮,就這樣折騰一上午時間。

  從鷹潭到上清鎮是坐往福建方向的火車,車程雖半小時,每天只有上、下午兩班車停靠,下車後站外停了一大排三輪機動車載客,每人車資五毛,十五分鐘後到上清鎮。公路泥濘、崎嶇不平,要抓緊車身才不致摔下去,是一條讓人印象深刻的破路。在晃盪的車上我想著:這條通往正一道教祖庭─嗣漢天師府的道路,是這樣糟糕,道教在中國之不被重視,所受待遇可想而知。

  買了門票進入天師府,由管理人員接待辦理住宿手續後,在正殿後面的廂房住下。

  據載:天師府在明代佔地兩萬四千多平方米,建築面積一萬一千多平方米,是一個龐大的建築群。另一處原是建築宏偉的上清宮,座落在上清鎮東首,是歷代天師供奉神仙之所。唐代以來,盛況空前,但屢遭兵火災劫,雖經修復,殘存有鐘鼓樓、福地門、九曲巷、下馬亭、玉門殿和東隱院等。可惜連這點殘跡,在文革中也被拆除,現已蕩然無存。

  天師府門前地上鋪有一塊約一米直徑的青石太極圖,正殿供有張道陵天師像,真人濃眉廣額,金冠綠睛,右手持劍,左手掐訣,威儀肅穆。梁上掛有萬法宗壇及宗傳匾額兩塊,俱是明代古物,兩旁對聯曰:「有儀可象焉,管教妖魔喪膽;無門不入也,誰知道法通天!」。其後為百花塘後花園,古木參天,環境清幽靜謐,院門前有四棵古羅漢柏,枝繁葉茂,相傳有兩千年的樹齡。門口停放元代大銅鐘,重九千九百九十九斤,另有古碑亭,新建玉皇大殿前有古井一口,相傳是第一代天師關押妖魔之地,人稱「萬丈深淵之地穴」,水滸傳中亦有描寫,現以一只大鎖封閉。

  天師府山門兩旁有石麒麟一對,形態生動,門上匾額「嗣漢天師府」,兩旁抱柱對聯出自明代畫家董其昌之手筆,上聯是:麒麟殿上神仙客,下聯曰:龍虎山中宰相家。看此對聯可知當年天師府之地位等同王公將相,受人重視。

  我與道兒穿著樸素,和準備重建紀念樓的工程隊混在一塊吃住,不為府中道士所注意,只有天師府中的研究處主任,曾在吃飯時遙指我,對府中幹部警告:「他是台灣人,比大陸人還大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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