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意茹  2003-07-01 11:25

我突然感覺到，「德」這件事，
是不需要等待和考慮的，
只要是善，再小也要做，
只要是惡，再小也不做，
這些生活中多如牛毛的事，
不就是我們經常會忘記反省的嗎？

　　一天下課的時候，一個孩子難掩住心中的悲痛，回到家關上房門，就飛也似地把自己的頭藏到棉被裡面，這才放聲大哭起來。他哭得實在是太傷心，哭到睡著了，直到母親進了房間。

　　「怎麼了？」母親知道她的孩子一向比別人勇敢，困難的事情對他根本不成問題，而且他對朋友們都是溫和親切的，也想像不出來與人打架的事情。

　　孩子從睡夢中醒來，頭腦昏昏沉沉的，本來想瞞住母親的話，這下一句也編不出來，況且他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說過謊。

　　孩子說：「媽，我就要死了。」

　　母親被孩子這樣一句沒來由的話給嚇了一大跳，但是冷靜的母親看孩子一向身體健康，不知道這孩子搞什麼鬼，怎麼會覺得自己就要死了呢？

　　母親一點也不匆忙地詢問。孩子聽到母親冷靜而堅強的聲音，原本的勇敢又都化成了淚水，他邊哭邊說：「我……今天放……學的……時候……看……到一條…兩…頭…蛇…。」

　　孩子擦擦眼淚接著說：「我記得以前不知道聽誰說，只要看到兩頭蛇就會死掉，所以我想我就要死了。」

　　「可是，我想到既然我就要死了，不如就由我來把這條害人的蛇殺死埋起來，這樣就不會再有人受害了。」

　　這就是有名的孫叔敖殺兩頭蛇的故事。在SARS最流行的時候，我每天都會想一次這個故事：如果我開始發燒，一定要勇敢地去面對被隔離這件事，光榮而偉大，多麼值得，就像孫叔敖一樣，再沒有比這樣的「德」更大的了。

　　有一天，我帶著口罩去倒垃圾，在等著垃圾車的時候，看到前面馬路上有根手臂一般粗的塑膠管。一輛一輛飛快穿梭的摩托車，有的迅速地歪一下車頭，躲過了這個障礙物；又有的則是急速地抓住了煞車；而一輛汽車駛過，什麼也沒躲，硬生生地把這根塑膠管壓成了兩段。可是，這更糟了，因為路上變成了有兩條滾來滾去的水管，讓摩托車更沒有辦法閃躲。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眼前閃過一個身影，一個禿頭肥肚子的中年男子，衝到車道上，撿起了其中一段水管，接著，他又冒了另外一次險。

　　在這個過程當中，沒有人為他鼓掌，他像是理所當然似地，繼續跟我們一起等垃圾車。

　　可是，我突然感覺到，原來，「德」這件事，是沒有什麼等待和考慮的，就像諸葛亮說「勿以善小而不為」一樣，沒有人有那麼大聰明和算計的能力，去想自己做的這件看不出有什麼了不起的事情的價值，除非那根水管造成連環大車禍。

　　當我倒完垃圾，準備要去搭公車，而我想要搭的那輛車，居然躲到另外一輛公車旁邊，假裝沒看見我招手，匆匆地駛過，我才發現，還沒完呢。「德」不僅僅是主動去做些什麼大事或小事，而且，還要「不以惡小而為之」。

　　雖是生活中多如牛毛的小善小惡，但是，這不就是我們經常會忘記去反省的「德」的真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