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意茹  2003-11-01 12:05

孔子對於如何「忍」，
因著弟子的秉性不同，
曾有完全相反的兩種說法，
不過，除了「因材施教」外，
「忍」，還得隨著時空變遷，
而有靈活的對應之策才是。

　　「忍耐」這件事情，在過去經常被認為是一種美德。我還記得經常在素食餐廳的牆壁上，看到「百忍致千祥」之類的標語。但是，「忍」功一流的人，卻也往往成為這個充滿壓力社會裡的待罪羔羊。

忍不忍　進退之間

　　為了工作忍耐著不去上廁所的好員工得到便秘痔瘡的隱疾；為了人際關係的和諧忍耐著不生氣的好好先生（小姐）得到憂鬱症；明明生活壓力大卻忍耐著繼續應付下去的人，胃痛、頭痛、高血壓……百病纏身。當然還有那些忍耐著家人、朋友或是同事的欺負，打落牙和血吞，讓自己成為命運悲慘的人。對於這些事情，在生活中我經常有所體會，所以老會提醒自己，要有更大的勇氣，給自己多一點的自由。不過，這樣的提醒似乎也有不恰當的時候。

　　話說不久前的一個尋常的夜晚，當我上完法文課之後，信步逛回家。那時差不多十點多，在我最熟悉不過的台大附近公館水源市場後面，竟然聽到女子淒厲的哀號和男子憤怒地咆哮。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一旁的小販竟然還是一如往常，像是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似的，我竟有些懷疑起自己的耳朵，然而當我看到撲倒在地上的女子和硬搶她皮包的男子，一時氣憤之下，我想，我可不能放著這事不管。於是，我的腳步越走越快，準備要對那個長相英俊斯文（這一度讓我有點猶豫，他會是那個女子的男朋友嗎），卻口出惡言大吼的男子詢問一番。

　　我根本忘了害怕這件事，只想著要是放縱這個人為非作歹，那麼以後公館這一帶還有治安可言嗎？就在我快要走近那對男女之際，一個彪形大漢─外國人，在我之前一個箭步衝向那名歹徒，他一直用英文嚇阻那個相形之下顯得瘦小的男子，最後情況如何我也不知道，不過，有「正義之士」去處理，我就比較放心了。

因材施教　因時制宜

　　但是一路上我越想越不對。我一個看起來沒什麼份量的小女生（特別是跟那個外國人一比，馬上顯現出不中用的渺小），到底這麼勇敢地想要去嚇誰呀！我怎麼沒想到那個人可能會有凶器，或是把我打一拳之類，他沒有什麼做不出來的壞事。尤其接下來走回家的一路上都是暗巷，我越想越怕，越走越快，等到家之後，我的腳還一直在發抖。

　　後來我一直非常懊惱，怎麼我的臨場反應這麼糟糕，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情都判斷不清楚。可是，誰知道呢，我平常可是謹慎又害羞到極點，根本不可能去管人家閒事的那種人。

　　我記得孔子對於辦事的快慢，曾經給過兩個個性不同的學生兩種建議。對於魯莽衝動的子路，孔子建議他，心裡想要做什麼事情之前，一定要先問過父兄。因為他的動作太快，卻欠缺思考，請教長輩可以延遲他行動的時間，並且多一些有智慧的建議。至於另外一個個性溫吞，做任何事情都瞻前顧後的學生冉有，孔子就叫他要「葵可利」（quickly），想到就馬上去做。我以為孔子已經對「忍」這件事情，給了我最好的建議，不過，現在我發現「因材施教」還不夠，每個人的天生秉性固然不同，但是同一個人也不見得性情穩定，永遠可以適用於同樣的建議。

　　所以，我現在每天檢討著生活中常遇到的事情，孰可忍孰不可忍，免得我又搞錯狀況。我的有些朋友比我更加深謀遠慮，他們專門看災難片、恐怖片，以便在危急的時候可以有適當的反應。我想，要是做到這樣，那麼真是想太多了，因為像彗星撞地球這樣的事情，恐怕是久久才能遇到一次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