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意茹  2004-03-01 12:15

一念之「仁」

一種廣泛的仁心善意，
會自然的在無形中循環交流，
就在某一個時間點和事件中，
產生出機緣巧合的意外回報。

　　每回讀中國古典小說故事，我覺得最有趣的就是「一念之仁」的轉折。

　　不管故事的主角原本是好人或是壞人，作者總會給他一個突如其來的抉擇：要不要放了他？要不要救他？只要出現這種劇情，通常會讓讀者心裡七上八下的，因為一旦下了決定，故事的結局就會相差很多。沒錯，這「一念之仁」就是最大的轉捩點。

一念之仁　往往自己受惠

　　其實在人生中也是這樣，只是身在「故事」其中的我們，常常沒有這種自覺，以為自己是被命運捉弄和擺佈的對象而已。

　　最近看到一則新聞就是這樣的。

　　有一個歐吉桑騎著摩托車出去辦事情，在回程的路上，看到一輛車撞倒了一個老歐巴桑，許多經過的路人看到了，可是，也沒人停下來理她，彷彿這件事情不曾發生，街上照樣車水馬龍。

　　這個歐吉桑心想既然剛好事情已經辦完，不妨去看看那個歐巴桑到底有沒有怎麼樣。結果好巧不巧，這個歐巴桑不是別人，正是他的母親。本來他以為自己是多管閒事，沒想到還好那一念之間還存著一點仁人愛人之心，要不然這下還不知道會有多少遺憾發生呢。

　　這樣的「一念之仁」是比較直接的。在古代的勸世故事裡面就更複雜了。因為並不是每次發揮了一點善心，馬上就會得到好報，而且有些好事是怎麼樣都不可能事先預想到會得到什麼好處的。所以這類的故事就會神奇地像是寓言，最有趣的就是動物報恩的故事。比方說一個人無意之間救了一隻青蛙、螞蟻、蟑螂、老鼠、蚊子、蒼蠅之類的小動物，這小動物還感動到會說人話：「我一定會好好地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試想，要救這些小動物多麼簡單，你只要不殺牠，放了牠就好了，誰會想這種舉手之勞還有什麼報答。可是，故事就是這麼湊巧，老鼠會咬斷繩子，螞蟻會挖洞，出現的時機對的話，往往就是最好的幫助。

仁心遍存　大同世界重現

　　雖然這類的故事在現實生活中不太可能遇到，但是，因為是小時候讀過的故事，所以這已經成為我潛意識裡面的信仰，我的確相信一種廣泛的仁心善意，會在我的智力和想像力所不及的某一個時間點和事件中，得到意外的好運。

　　關於在路上救了人的事情，我也曾做過。那個只是驚嚇過度，還好沒有什麼嚴重外傷的女生，在我們離開醫院之後，就消失在茫茫人海當中，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遇到她，正確地說，就算遇到了，我也認不得她。基本上，幫助她這件事本來就讓我覺得很安慰，因為這讓我覺得這個世界是可以充滿善意的。

　　然後在很久很久之後的某一天，我回到彰化的家，母親跟我說她騎機車出門，不知怎麼地，也沒有人撞她，她就自己連人帶車倒在路邊，似乎是過了一下子她才醒來，這時警察來了，看她沒事也就走了，她想也不是受了多大的傷，又想到原本要辦的事情，就辦辦再回家吧。後來我知道之後，真是一百萬分的不放心，硬是要母親去做個詳細的檢查。

　　記憶中似乎結果也沒怎麼樣，但是，心裡卻有一陣安慰。雖然沒有人救了我媽，但是，她竟在路上昏迷時卻沒有碰到什麼壞人，也沒有被沒注意到她的車子撞到，還一下子就莫名其妙地可以自己爬起來，照樣騎車回家。在我想來，這大概已經達到某種大同世界的理想。因為如果每個人內心都普遍存在這最大的仁慈之心，善意自然會主動在無形中循環交流，那就不拘什麼好心有好報的單一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