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蘭  2007-08-25 10:35

參訪帝教隨想

一個宗教組織的任何一個普通成員，都能間接地讓你感知到這個組織的整體精神狀態，一個月來，我在這些人中生活、走動、觀察，我聆聽他們的聲音，甚至是呼吸，我體會他們的表情變化，以及所有這些與精神世界追求的關係，我看到了接近于某種智慧狀態的那種單純，以及單純後面那種令人感動的虔誠。

台灣印象：溫和親切

　　飛機離開上海的時候，看著舷窗外面廣闊的天空，還有逐漸遠離的大地，我有種從未有過的感覺：此次去臺灣，到天帝教天曹道場做調查研究，有可能會給我帶來某種新的視角，去看世界、看人類與萬物，包括個人生活本身。從上海到香港轉機，再飛往臺北的桃園機場，不過一個小時左右，整個的過程，卻很像在空中完成一個角度很大的轉彎。

　　俯瞰臺灣，隨處可見乾淨整潔的一小片一小片田地，每隔幾片田地之間，就會有一個大的水池，看上去錯落有序。給我的感覺是溫和，沒錯，就是這個詞語：溫和。當熱度與濕度都要超過上海的臺北空氣迎面撲來的時候，走出機場的我，絲毫沒有來到一個新地域、新環境時所會產生有的陌生感與距離感。

素樸的她　為我打開帝教之門

　　光光院長微笑著出現在我的面前，因為他還要等社科院的胡孚琛教授，我就與隨行而來的靜貴一起驅車上路了。靜貴是個虔誠的人，我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這種虔誠給一個人氣質上的影響，它是一種從內向外透露出寧靜溫和的氣息。研究宗教以來，很少遇到能給我這樣感覺的人。以我的經驗來看，一個宗教組織的任何一個普通成員，都能間接地讓你感知到這個組織的整體精神狀態。靜貴向我介紹了很多臺灣的事情和天帝教的情況，她就是那樣平靜地敘述著，而我，卻在不經意間就被她感動了。我不得不承認，這是一種很有意思的感覺，天帝教就是通過這樣一位樸素而親切的人，開始向我展現它的世界。

　　我們要去的地方叫鐳力阿，在日月潭附近，開車大概3個多小時。就像在地圖所看到的那樣，臺灣是個狹長的島，貫穿北中南的有兩條高速公路─國道1號和3號。我們的車開到南投之後，已經晚上8點多了，靜貴很細心，怕我餓了，就帶我到一家賣擔仔麵的小店用餐。這是我平生第一次吃到純正的臺灣風味小吃，我們點了什錦擔仔麵、酥豆腐，還有一個竹筍沙拉，都是看上去簡單，吃起來鮮美愜意的鄉土美味。夜色漸濃，我們的車在山間蜿蜒爬行，儘管看不到天光，但還是可以感覺到樹木的繁密茂盛，還有此起彼伏的鳥鳴聲，坐在車裏，閉上眼睛，雖然如在黑暗中，但內心隱約有種清幽神聖的感覺緩緩升騰起來。

　●胡孚琛教授（前排右二）、李蘭（後排左一）和帝教同奮於日月潭合影。攝影／劉大彬。

山水即人心　虔誠以單純

　　到了鐳力阿已經晚上9點多了，進了大門，靜貴請我下來和她一起朝禮，雖然我並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但入境隨俗，就認真地按照她的樣子來禮拜。朦朧中，我注意到有紅紅的燈籠在不遠處的夜色中幽幽地泛著光亮，還聽到二十字真言的音樂聲，這個是我一聽就明白的，因為在上海的時候，就從天帝教的網站下載並反覆聽過。此外，我還聽到一些響亮的聲音，特別繁雜，似乎有鳥叫，也似乎有蛙鳴，還有很奇怪的聲音，無形中加深了這裏的神秘感。我在鐳力阿的住處比我在上海的學生宿舍更寬敞，如果說這裏給我的初始印象是什麼，那就是乾淨，是那種保持得非常好的乾淨，不是為了客人來而特別收拾的。這也是一種環境的氣質。

　●天人圖書館空間不大，書籍收藏體系卻堪稱完備。攝影／劉大彬。

　　天帝教雖然被一些學術界人士稱為「新興宗教」，但它有著相當深厚的歷史脈絡和積澱，這也是為什麼我的畢業論文要從其傳統與現代結合性進入。更為重要的一點是天帝教的開放性和包容性，這一點從鐳力阿天人圖書館裏收藏的書籍就可以看得出來。圖書館雖然空間並不算大，但這裏的書籍收藏體系卻可以稱得上完備，無論是天帝教自身的經典著作、學術雜誌、研究資料，還是其他宗教的必備典籍與資料，都在這裏有序地陳列收藏，供需要者隨時查閱。顯然這不會是一時之功，而是經過幾代人精心構建梳理之後，才逐漸形成的一個活的宗教歷史與精神史的陳列室。

　　我到這裏的第二天就有一批開導師來到鐳力阿接受培訓（養靈），他們都是很親切的陌生人，而且不管年齡大小，看上去都有種很單純的氣質，當然不是孩童那種無知無識的單純，而是正在接近于某種智慧狀態的那種單純，就像靜貴的虔誠。是的，虔誠總是與單純相伴隨的，很難想像沒有虔誠的單純，或者沒有單純的虔誠會出現在成人內心之中。如果說虔誠意味著恰當的起點，那麼我認為單純就是一條乾淨而準確的信仰之路。此外，在我看來，環境與人的心性是有著密切關係的，山水即是人心。

　●駐足日月潭前，內心亦清澈如鏡。攝影／劉大彬。

日用非常間　靜中情意流

　　鐳力阿距離日月潭開車只有10分鐘的路程。沿途都是檳榔樹，群山環繞，特別美麗，我們的目的地是青年活動中心和德化社，期間會經過很有名的孔明廟、文武廟。天空中飄著濛濛細雨，日月潭就在霧氣朦朧中隱約遠近，彷彿一位傳說中的仙女，有種天然的嫵媚與清幽交融在一起的脫俗氣質。潭水非常清澈，彷彿一面歷經千年歲月仍舊不減明淨的古鏡，可以讓任何一個駐足於此的人明心見性、內心空靈純淨如赤子。沿著環湖小路走，感覺就像置身在熱帶雨林之中，周圍的濕氣很大，石頭上、扶手上都是青苔。

　　晚上回去，打開昨天靜貴送我的小吃，據說是她特地從宜蘭帶回來的，很好吃。我喜歡「宜蘭」這個地名，因為顯然它在提示我──李「蘭」──這裏是適合我停留的好地方。環境是靜的，心也是靜的，但思考的意念，卻因這環境中的那種特殊精神的存在而迅速地流動。從日常中可以看到非常的氣息，從非常中又能看到日常的情意，我在這些人中生活、走動、觀察，我聆聽他們的聲音，甚至是呼吸，我體會他們的表情變化，以及所有這些與精神世界的追求的關係。而這一切，對於並非信徒的我，甚至說並非宗教人士的我來說，這種不同「場域」間的心力交流與滲透，是非常微妙的一種狀態。（下期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