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反思與超越~一個道教式的思考

生命的反思與超越~一個道教式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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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正涵  2010-09-15 12:10

文/劉正涵(天人文化院副院長)
圖/教訊檔案資料

  存在必有其困境,因此生命必須超越,否則我們有所困,必有其苦。

  生命的超越在《大學》之道;《大學》,是大人之學,生命的超越,即大人之道止於至善的歷程。

  談生命的超越,就是止於至善之道,無論是天地境界或是宇宙境界,這是人生命能達到的最高境界。

  引用涵靜老人的話說:「獨立人天上,常存宇宙中。」而我們今天所談論的這個問題,確實不是小問題,就如柏拉圖所說的,任何事都不是小事,尤其是我們應當如何生活這個問題。

理性反思在世存有

  當我們出生之後,就是一個「在世存有」,即是葉海煙教授和胡軍教授所提、海德格所說的「此在(Dasein)」,就是在此世界中的存在。

  「在世存有」,是我們生命存在狀況的基本陳述:這個基本陳述,是我們一切思考和論述的起點。

  就此而言,我認同今天胡軍教授所談的,不是「我思故我在」,而是「我在故我思」。不過「我思故我在」基本上還是對的,這是兩個不同的境界。

  首先我們是「我在故我思」,但是,我思了之後,那個存在就不一樣了,這個翻轉的過程是一種理性的覺醒。

  如果從一個自然的境界和天地的境界看它,可能很多人會搞混,而不知道它們哪裡不一樣?這就有點像禪宗所說,「見山是山,見山不是山,見山還是山」。

  最後,那個境界還是見山是山,前後結果是相同的,但是中間的過程已經有所轉化。

  對「在世存有」的理性反思,就是在解釋我們如何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不管你如何解釋,或者你要說我們這個「在世存有」應該何去何從,我們的「在世存有」應該建立什麼基礎上。蘇格拉底說,「未經檢驗的生命,是不值得活得的」。

  存在應該要如何去衡量?這是對我們生命存在的一個反思,要確立一個我們值得活的生命,蘇格拉底告訴我們,真正重要的並不是活著,而是活得好。

  卡謬在《薛西弗斯的神話》之中提出,真正嚴肅的哲學問題只有一個,就是自殺;也就是說,判斷生活是否值得經歷,這就是在回答哲學的根本問題。

  自殺,不過是承認活著根本不值得。而他所說的話就跟蘇格拉底是前後呼應的。

  維根斯坦則說,「如果不能過好的和幸福的生活,那麼解決哲學問題又有什麼意義,好好活著就是哲學的最高命令」。

  所以,活著而且有一個存在的反思,而且要好好的活著,這就是一個生命的超越的精神。

  吾人生命的存在,就是生命活著當下的事實,而存在的反思,就是安立值得活著的生命價值。人生在世要如何安身立命呢?從古至今的先聖先賢都在問這個問題。

  但是,無論如何,無論這個「如何」是什麼?那都是一種對在世存有的反思的價值選擇之後,所建立的一種生命信念。

  在此價值信念主導的人生實踐行動,也就是對在此「在世存有」的生命超越之道。生命之所以需要價值的反思、安立與超越,在於人性的發展是可變的。

超越提升墮落沉淪

  一個人可能向上提升,也可能變壞。人的生命存在主要涵蓋四個面向。

  首先,我們生活在一個自然環境當中,也生活在一個自然環境的社會文化之中,但是人也有感官經驗所無法接觸到的面向,就是超越界,而生命則是自我的生命。

  自我、社會界、自然界與超越界,這是我們生命必須面對的四個大面向。

  自然界和社會界是自我生命展現的場域,在這個場域當中,我們會經歷生老病死,也會遭遇悲歡離合的酸甜苦辣,但這是比較平面地去看待我們的生命現象。

  但是,在這個生命展現當中,人性有向善的提升,也就是從小我到大我的超越,或者是說,超凡入聖,人性向神性的上揚,但是也會有向下的沉淪,也就是人性向動物性的墮落。

  人是道欲並存的生命體,我們是以道做主?還是以欲做主?就造成了我們人性的升降,人就在神性與動物性之間游移。

  而人的可貴處,就在於人可以向上提升,超越動物性的存在。這種人性的超越,我認為有兩種意涵。

  其一,它是一種止於至善,向上提升的歷程,這是功夫的問題。

  其二,因為這個功夫修煉我們可以達到一個最高境界,也就是至善境界。生命的超越歷程就展現為不同的境界,「境界」本是佛教的術語,而我們所熟悉的應該是王國維先生的三重境界說。

  但是王國維先生的說法比較適合議會,而不適合做分析。所以我借用馮友蘭先生的說法,我們按照自己對宇宙覺解的程度而有不同的境界。

  第一個是「自然境界」,它的特徵是順性或是順習。

  「性」就是自然之性;「習」就是我們習而不察的習慣,也有可能是「曲士束於教」的習性,此即愛因斯坦所說:「專家不過是訓練有素的狗」。

  這境界的高低,跟你所從事的職業和學歷是完全無關的。

  第二個境界是「功利境界」,這是求私利的境界,這是一般凡夫俗子的人生境界。

  為求福報的行善積德,基本上的境界還是功利境界,因為他不過是求一己的私利。

  再來的境界是「道德境界」,屬於公義境界。儒家的義利之辯正突顯此義。

  而天帝教所謂「不為自己設想,不求個人福報」之行,也就是一種道德境界。

  功利境界,是「行仁義」;以「行仁義」來得取自己私利,例如:名聲之類的其他目的。

  道德境界是「由仁義行」,這就比較接近康德所說,「為義務而行」。

參贊化育天人合一

  而最後一個境界就是「天地境界」,稱為同天的境界,或是聖人的境界,或叫做哲學境界。這個境界就是人渾然與萬物同體,那樣的參贊天地之化育。

  我想到牛頓說過,他的科學研究不過是榮耀 上帝。我們也看到德瑞莎修女為貧民服務,也是在榮耀 上帝。我們都可以把他們的生命境界放在「天地境界」裡面。

  生命的境界,從自然境界到天地境界,這就是一個生命的超越。

  在這裡我想區別兩種超越,第一種超越稱為「現實性的超越」,這樣的超越不過是一種現象的變化,只是一種外表的改變,而事實上本質是沒有改變的。

  就像我們總有一天會長大成人,但是,成人不一定成熟。長大成人就是一個外表的變化,而我們的心智是不是長大成熟呢?這就是一種精神性的超越。

  這是我們生命在本體地位上一種徹底的轉變,即道門中所言,「人心死道心生」的歷程。

  接著我們就切入道教對人生的關照。

  道教是宗教,宗教總是出現在人們生命不安之時,宗教提供某種生命安頓之道,讓人有回家的歸宿感。

  這個家不是世俗的家,它可以是精神的家,可以是靈魂的家或 上帝的家。

  美國哲學家威廉詹姆斯說,宗教包含兩部分,第一部分是某種生命的不安;第二部分是對此生命不安部分的解決。

  道教把人生困境歸結為幾個重點,就是指人生無常、與憂俱生、大限難逃,或再加一個就是人生苦短。

  人生苦短、無常、必有一死,且無處不憂,杞人憂天是憂,憂貧是憂,孔子「疾沒世而名不稱」也是憂。

  簡單來講就是人生在世,無處不憂。道教對此的解決就是在世修道,修道成仙。

  成仙是一種境界,仙也有不同的等級。仙有時也不是終點,而是修道的一個階段,最高是真人。

  人要修道成仙,然後成聖,然後到真人。無論如何,仙的內涵非常分歧,但不管怎麼說,道家修煉有它追求的最高境界,傳統上就以仙做為代表。

超脫世俗宇宙為家

  接著我借用涵靜老人的觀點來談道教的觀點。一是「超凡入聖登真」,此一階序就是道教的生命超越之道,最後到達真我。二是「先盡人道,再修天道」。三是最後所達到的修煉最高境界,就是宇宙境界。

  在此,我想多談一點超凡,因為超凡是我們當下就可以做的,這是我們生命超越的起點,我認為這有兩個要點。

  第一點是「對世俗價值的超越」;第二點則是「對偏頗人性的超越」。

  當我們環顧當前台灣的顛倒是非與價值錯亂,社會的動盪與人心惶惶,我想這兩點都是蠻重要的。

  第一點,「對世俗價值的超越」~如:葛洪說:「以富貴為不幸,以榮華為穢污,以厚玩為塵壤,以聲譽為朝露。視爵位如湯鑊,見印綬如縗絰,視金玉如土糞,睹華堂如牢獄。」

  第二點,「對偏頗人性的超越」~對於我們人性的慾望和偏頗應該要有正當的處理,「以忠與恕,而正奸詐;以廉與明,而治貪污;以德與正,而治酷偏;以義與信,而治背亂;以忍與公,而治殄私;以博與孝,而治暴逆;以仁與慈,而治幽厲;以覺與節,而治痴吝;以儉與真,而治濫偽;以禮與和,而治侮慢。」。

  我自己是一個宗教多元論者,因而我在文中引用了各式宗教的立場來做說明,最後我要引用聖嚴法師的法鼓精神做一結語:「提升人的品質,建設人間淨土。」

  雖然要達到登真的境界很遙遠,但我們可以從超凡入聖開始做起。期許每個人都能做一個世間上品好人;每個人心中都有一盞明燈,點亮它,社會就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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