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堅感懷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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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教教訊》  2012-05-15 09:50

資料來源/《天帝教教訊》
作者/李子堅
照片提供/康緒為
陳年照片/教史委員會

  《天帝教教訊》編輯部於上(337)期刊載李維公樞機使者至情至性闡述〈我的父親〉一文,本(338)期5月號適值「慈恩節」,轉載他撰寫之〈我的母親〉,不但淳實感人,孺慕深情娓娓道來,更透發母愛的偉大與崇高。

  坤元輔教的美德,藉由其子細膩筆觸照見,不但讓後進晚輩曉悟坤元輔教謹遵天命,服從師命的一面,以及一生相夫教子,克勤克儉的真精神,更是力行三奮的最佳典範。

變賣首飾協助父親辦道

  從小因為我性情內向,跟母親就非常的接近;母親做什麼,我都跟著在一旁觀察,尤其是在華山大上方的那段時期,看母親做菜,看她為我們四兄弟做鞋子,為我們千瘡百孔的破褲子、衣袖和襪子打補丁。

  陪母親到「玉皇洞」神像後面的幾個樟木箱裡,去取換衣物,以及置放樟腦丸的情況,我到現在還是記憶猶新。

  母親在山洞裡整理東西,總要從各個箱子的角落夾袋裡,取出她僅有的一些「寶物」~手飾和一些嶄新的鈔票。

  她一面給我看,一面輕聲對我說,這是她僅有的一些「私房」了;她一面看著那些飾物,臉上露出了滿足的微笑。

  母親為了支援父親在西北辦道和做慈善事業,已經陸陸續續變賣了她所收藏的手飾珠寶,這是一般婦女所最引為珍貴的東西。

母親任勞忍怨逆來順受

  當年在華山的時候,母親才不過三十出頭些,正是她青春盛年,她卻跟著父親在山上修道,過著平淡而又清苦的日子。

  事實上,自我有記憶以來,母親多半是過著艱苦犧牲的日子;她像所有老一代的婦女一樣,任勞忍怨,一切以自己丈夫的意願為意願,逆來順受。

  父親在抗戰以前,奉蕭師尊昌明的命,棄官由上海前住陝西辦道;父親作了決定,一個人先去西安,留下母親準備行裝,帶著我們4兄弟前往投奔。

  當時,我兄弟的年齡各為7歲、5歲、3歲和1歲。

  母親坐著黃包車到處辭行,有一天在上海法租界,被一醉酒駕駛的法國人撞翻,汽車從母親身上輾過,可是母親卻是神奇地毫髮未傷。

  她終於帶著我們成行,坐火車轉來轉去,大概有3天3夜,前往僻遠落後的西安,而且人地生疏,一無所知。設身處地的想想,我真要敬佩母親的勇氣。

  西北新生活的適應,需要極大的耐力,我們小孩子除了害怕牆上爬的「壁虎」,和恐懼被蠍子咬以外,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困難。

  我們反正有母親的保護和依靠,但我可以想像,當年母親在生活程度上的大轉變,實在是可觀的。

虔信 上帝知命且樂天

  由西安而上華山,母親精神上的負擔更為加劇。華山北峰和大上方這兩個我們住過的地方,都非常險峻,路途艱難,而我兄弟的年紀又小,又都那麼活躍,帶我們真是提心吊膽。

  我就在北峰後山山坡上飛奔而滑落山岩,幸受神靈保護,平安無恙,有驚無險,而且毛髮無傷,母親卻在聽到我墜入山谷時,兩腿發軟的坐在後山,不知所措了!

 ●兩老與孫輩一同合影。

  我深深感到母親是不同凡響的,基本上她是一位對宗教有至高信仰的女性;她知道無形中自有安排,自有保祐,如果她沒有這點信心,我也想不出還有什麼其他的憑藉。

  母親也是一位樂天知命的人,不論在什麼惡劣的環境裡,她都能安於現況,並在現實環境裡找尋樂趣。正因我們兄弟年齡還小,母親大部分時間與精神,都投注在我們身上。

  單單是「伺候」我們大小5口,母親一天到晚已有做不完的事。早上洗衣服的時侯,山上沒有肥皂,母親由老道士處學得使用一種樹上長的乾「皂夾」,長約8、9吋,把它打碎,和在濕的衣服裡一起搓,會搓出泡沫來。

  母親都是在泉水池邊洗衣,把衣服放在光滑的石塊上,用木板捶捶打打,並用力地搓洗。下午她總是坐在屋子裡,或是樹蔭下為我們「打補丁」,並用針線一針一針的縫鞋底,縫得密密麻麻的。

  我那時侯只有11、12歲,已能熟讀《論語》、《大學》和《中庸》。有一天,母親在看父親寫給西北將領的信;她忽然對我說,要學寫信,最好是讀大人寫的信,她要我讀大人來往的信。

  她那句有意還是無意的話,給我很深刻的印象,我一有機會,便去父親桌上讀信,學到很多寫信的稱謂和格式。

慈母手中線溫情在兒身

  雙親有事要去西安,總是帶著大哥和4弟,我跟達弟留在山上的機會比較多;雖然山上還有很多大人招呼我們,母親總要囑咐我,要我照顧3弟,我也總是點頭稱是。

  每當太陽下山,開始入夜時分,3弟便嗚嗚地哭了起來,我自己雖然也想母親,卻要堅強,安慰達弟。

  我和達弟被送到山下雲臺中學唸書,後來又被轉到蔡家坡扶輪中學就讀,母親不捨得兩個孩子,為我們整理行裝,給我們做好吃的,安慰我們。

  達弟在行前,總要找些理由拖著不走,有時裝著不舒服,能多捱一天,甚至多捱一班火車的時間,也是好的。

  最後總要依偎在母親的身邊,淚眼汪汪,我們是那麼需要母親!母親對我們是那麼親切!她那含笑紅潤的慈顏,給我們多麼深刻的印象。

  西北天寒地凍,我們身上的毛衣毛褲,都是母親一針一針織起來的,她常常為了趕織毛衣褲而不眠不休,要在我們上學以前織好,我們穿在身上,實在感到溫暖。

  母親是我們最好的朋友,和她無所不談,即使我們都已長大成人,還是談得起來,有時我們也聽她吐吐苦水。在這種情況下,我們瞭解母親的心情和思緒。

思慮細密著手整頓業務

  在抗戰勝利返回上海的那2、3年期間,母親精神上最為痛苦;因為我們寄住在4叔公的飯店裡,實在有點抬不起頭來。她那段期間,顯得最為沉默。

  到臺灣來也沒過什麼好日子,但至少是過自己的日子。接著福臺公司的事,又是一場惡夢。

  進入《自立晚報》的階段,4弟都已快是大學生,不太要母親操心;她乃能有充裕的時間,到報社來幫忙。母親能力極強,頭腦細密,她到報社不久,便能進入情況。

  她認為,報社的基本問題,在於管理不善,完全是一本爛帳,特別是廣告和發行,可說毫無制度、毫無頭緒,於是經理部開始改組。

  我一直在採訪部工作,自從臺大結業,預訓班結訓以後,發現報社的業務依然一蹶不振,於是在母親鼓勵下,加入經理部行列。

  每天中午發完稿件,便投入發行生產部門緊張繁忙的作業,幸得顧懷祖兄的共同策劃推動,發掘問題所在,建立新的制度,規章與人事,並切實貫徹,同時與大哥主持的編輯部通力合作,《自立晚報》得以蒸蒸日上,由虧而轉盈。

達弟巧安排母親脫苦海

  母親對經理部的整頓與稽核,有重大貢獻。她那時已是典型的職業婦女,跟父親早出晚歸,但她仍是一家之主婦,家務也要靠她料理推動,常在大家都已入睡,還在摸東弄西的。

  而隔天一大早,卻又起來洗衣服了。她有一個原則,不論是否有人幫忙,父親的衣物,一定要親自整洗。

  母親難得的安慰,是在一天忙完以後,躺在沙發上或是床上,要我們兄弟們為她搥腰、搥背、搥腳、搥腿;一面搥,一面聽她閒話家常。她每次總要說:「這是前世修來的好日子!」

  她最大的苦惱,是報社經濟上的調度。《自立晚報》每天銀行的頭寸,都要她去張羅,經常在最後關頭才能擺平,但也有「軋不平」的時侯,那才真是整人呢!

  父親退出《自立晚報》的一段時期,母親過得非常「寫意」,但是,在父親與人合作或經營的事,一一失敗之後,又開始債臺高築,挖東補西,很多都是為人受過,代朋友開出期票,卻要為不負責任的朋友填空頭。

  母親怕父親的票據退票,常為父親「軋頭寸」,這是她一生最最苦惱的事。

  母親一生好強,不喜求人,但為了頭寸,不知求過多少人,也不知急白了多少頭髮,幸得達弟安排,清了債務及票據,把母親救出了苦海。

刻苦自持不為自己設想

  母親經歷的艱苦實在太多,我很為她感到不平。她是典型的賢妻良母,總是犧牲自己,成全父親,做一個順從的婦女,自己卻是勤儉刻苦,從不為自己設想;她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妻子、了不起的母親!

  常常忙著做好了飯,卻要讓我們先吃,等到她來吃,都已是杯盤狼藉,可是她也不在乎,有一些臭豆腐和鹹菜,她也能吃兩碗飯。

  她總是「打掃」剩下來的東西,絕不「暴殄天物」;她很少吃壞肚子,認為「打掃東西」,是「惜福」的行為。

  母親有記帳的習慣,每天都要記,連一筆小的花費都要記;記在已經用過紙張反面所訂起來的本子上。她是這樣一個節省的人。

  母親喜歡修東補西的,什麼東西壞了,她都會修理;電燈也好,抽水馬桶也好,她生就一雙巧手。在我的印象中,她是無所不能的人。

相隔千里遠親情繫一心

  她的視力一直很好,始終沒有配過眼鏡,這麼大的年紀,穿針引線,一如當年在華山一般輕易,我都非戴起老花眼鏡不可。

  母親的身體也一直很好,這可能跟她勤勞的性格有關。她一天洗不停、做不停、收拾不停,說她是勞碌命吧!她也不在乎,依然忙個不停。但她這種勞動,卻對她的身體健康有很大的幫助。

  母親很少像父親一般地正規靜坐,但她卻很懂得養生之道,她感到累了,便去床上躺一下;有時坐在沙發上或任何椅子上,也會打起瞌睡來。

  24年來,我遠離了雙親,住在美國,除了4次短暫的返臺相聚,不知錯失了多少與雙親相聚的樂趣與安慰,每次跟二老分手的時侯,我都有著一陣黯然神傷的感覺。我跟他們距離得那麼遠,可是在感覺上卻是跟他們靠得很近、很近。

  這是為什麼?我能把數十年前的情景記得那麼清楚,印象那麼深刻,這就是親情。

  (此稿於1983年7月1日完成,是日適為顯華兒乘機返臺參加「暑假中文講習會」之日)。

註:李維公樞機使者感念雙親救劫天命的崇偉,以及真修實煉的衷懷,民國73年在《天帝教教訊》第7至第11期,連載〈我的父母親〉,《天帝教教訊》編輯部略為調整段落與符號,分別以〈我的父親〉與〈子堅感懷母親〉標題刊出,至今全文刊載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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