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居之儀〉詮解(五)

〈獨居之儀〉詮解(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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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靜雯  2024-11-15 10:55

洪靜雯(青年團北區新境界傳道師)

•導論

  為使同奮深化〈獨居之儀〉之認識,謹先列出全文如下:

  心中誠,意正公,慎言謹語,心表堅卓,節制喜怒哀樂,明辨事理,果敢精進,精窮教義,儀為師資,寡慎獨居,居必正,行必尊,言恂恂,視聽不邪,志昂而不卑,旨酒不度量,應必靜,隱惡而揚善,不卑賤,敬持幼耆,善攝衛生,慈悲方便,不傷天和,不殄天物,唯謹唯乾,執道永持,凡有獨居如是者,師必尊,教之福也,盍勉門人。

  在癸卯年巡天節聖訓中,有幾篇內容跟〈獨居之儀〉有關。如首席正法文略導師傳示:「教主巡視人間各級教院、道場,大放親和光。聖示:……轉變風氣,在於教徒同奮自動自發研讀教義《新境界》及經典,融會貫通,自修自證,奠立正確的新宗教思想,持續推廣〈學道則儀〉及〈獨居之儀〉。」又如天人教主傳示:「持續推動救劫信念,加強同奮真修實煉風氣,〈學道則儀〉及〈獨居之儀〉為修持的指引明燈。」根據以上聖訓,〈獨居之儀〉不僅跟轉變道場風氣有關,還關涉救劫信念之推動、真修實煉之精進,由此可見〈獨居之儀〉的重要性。

志昂而不卑 旨酒不度量

8.志昂而不卑,旨酒不度量。

•詮解:志向高遠而不妄自菲薄,美酒無須外力限量仍能自我節制。

 

•說明:

  前述「居必正,行必尊。言恂恂,視聽不邪」數句,大抵分從視聽言行闡述獨居之儀,這些小事看似尋常不過,卻處處內蘊煉心的真工夫。然而誠如《天人日誦大同真經》所曰:「心猿羈難 意馬拴艱」,心念瞬息萬變,煉心何其不易?故〈獨居之儀〉下句續言:「志昂而不卑,旨酒不度量。」

  「志昂而不卑」意指志向高遠而不妄自菲薄,揭示獨居的煉心工夫必須立志行之,方能持恆。而且遠大的志向應從小事著手,不要輕忽細微之處,才能踏實篤行。誠如本師世尊所言:「固然要發大志、立大願,但是做一定要從小事做起,一步一步做起。」(《天人學本》下冊p.615)

希聖希賢 當止則止

  關鍵在於如何立志,方可謂之「志昂」?本師世尊在《宇宙應元妙法至寶》具體指出:「立志希聖希賢,做好道德行為上之修養,以『教則』、『教約』皈戒身心,將此一顆凡心、人心煉得不動,煉得一無所有。」(《宇宙應元妙法至寶》p.23)由此可知「志昂」,就是「立志希聖希賢」,以聖賢為效法目標,期許自己落實道德修養,進而凡心死、道心生。

  「立志希聖希賢」內蘊本師世尊承自先慈劉太夫人的庭訓。《明心哲學精華》之〈立志〉篇亦言:「更須以聖賢仙佛為標準,直作到聖賢仙佛地位,方是全得本來之物而不失,如此則立志之工夫自然勇猛,自然接續。」(《明心哲學精華》p.8)此段引文,揭示「志昂」就是「以聖賢仙佛為標準」,如此立志,才會勇猛精進、持續不斷。

  或問:立志希聖希賢、做到聖賢仙佛地位,一般凡夫何能做到?故〈獨居之儀〉續言「不卑」:不要妄自菲薄,無須看輕自己。《新境界》說得更加透徹:「神者人也。人為靈之基,聖乃人修成。神聖無足畏懼,仙佛原非尊高,盡憑凡軀自我培養磨煉奮鬥超創而成。故曰:『聖凡平等。』」(《新境界》p.104)據此可知,「志昂而不卑」乃以「聖凡平等」的精神期許我們落實〈獨居之儀〉的煉心工夫。

  由此延伸至「旨酒不度量」,此句並非意指美酒當前,可以縱情享樂、無可限量,而旨在強調即便沒有外力限量,仍能自我克制、自我約束。換言之,當煉心工夫能夠篤實行之,在視聽言動的行為上都能恰如其分,此時對於欲望的節制當已無須外在規範,而能自律自重,以心為戒。

  《論語•鄉黨》曰:「唯酒無量,不及亂。」孔子曾言,只有酒不用規定用量,為何?因其重點在於「不及亂」—視聽言行不要違反常態、不要超過應有禮儀法度。因此,「唯酒無量」並非倡導嗜酒無度、恣肆縱慾,而在戒惕一個人應當「知節」,自覺於適度節制,不致惑亂神志。

  進一步而論,「旨酒」除了意指美酒,還包含廣義的美食。美食當前,常會引起縱情感官享受的欲望。然而過度擴張,沉溺於精緻佳餚,常會迷失其中而不自覺。「不度量」提醒我們:當止則止,當斷則斷,以心為度,慎獨工夫,自在其中。

[三、應人接物]

應必靜 隱惡而揚善

9.應必靜,隱惡而揚善。

•詮解:應人應事必定沉穩定靜、順應自然,包容他人過失、宣揚他人善行。

•說明:

  〈獨居之儀〉在前文論述「律己」的慎獨工夫後,由己而人、而物,接著續論「應人接物」的涵養之儀—「應必靜,隱惡而揚善」。

  「應」指應人,「應必靜」表示與人應對進退必能沉穩靜定,從容不迫;另一方面,「應」又指應事,「應必靜」是說處理日常事務能夠動中有靜,順應自然之道。

  先從應人而論。應人如何沉穩靜定?此與〈獨居之儀〉前文所言「節制喜怒哀樂,明辨事理」有關。與人應對進退的時候,若無法維持平和冷靜,往往因為喜怒哀樂之表達有失節制,或太過、或不及。而情緒表達不當,又與無法明辨善惡是非之理有關,以致執於我見,無法放下私心。

  是以「應必靜」者,端視平日獨居之時,能否做好「靜時涵養,動時省察」—喜怒哀樂未發之時,了解自己在何種情境中易生不善之端;喜怒哀樂已發之時,能夠即時省察、收斂過當情緒。惟能如此,在應人之時,心念言行方不致違反常理,進而在情感的表達上過即不留,收放自如。

  再從應事來看。處理日常事務如何順應自然之道?此與「天理」、「人欲」之分有關。平時若能集結義利、善惡、是非的分辨經驗與體悟,從而行義、為善、擇是,則「天理」日見分明;反之,趨利、作惡、擇非,則日益淪於「人欲」之誘。覺於天理者,即為「道心」;淪於物欲者,則為「人心」。

  是以「應必靜」者,應事能夠秉持道心,站在「天理」的角度,以大我的胸襟順應客觀情勢、放下小我私情,亦即順應自然之道;反之,淪於人心,則囿於「人欲」的侷限,以自我為中心而執於主觀好惡,一旦違背己意往往公私不分,以私害公,何能定靜。

  本師世尊在《三期匯宗天曹應元寶誥》編目中曾以三句話形容自己:「天人老兵,常應常靜,半凡半聖。」有關「常應常靜」一句,可謂〈獨居之儀〉「應必靜」的具體實證。

靜時涵養 動時省察

  以應人為例,本師世尊平日對待同奮真誠無私,淡泊名利,完全沒有自居大師的架子。當喜則喜,當怒則怒,乃因聖人之心純粹站在天理的高度,是以喜怒哀樂自然流露,隨來隨逝,過即不留。此即「應必靜」—「靜時涵養,動時省察」的慎獨工夫。

  以應事為例,本師世尊駐世人間時忙於講課、親和、開會、辦公,為救劫弘教而辛苦繁忙、勞累奔波。然根據本師自述,一到靜坐時間,一切放下、一切不想,數十年如一日,靜坐從未間斷。此乃因為本師一心為救劫天命而奮鬥,當承擔時,無私無畏,雖千萬人吾往矣;當放下時,自然無為,直契虛無大道。印證了「應必靜」並非表面形式的安靜而已,而是出於「動中有靜、常應常靜」的涵養。

  從天帝教的修持法門而言,「應必靜」也是日常修持靜坐的煉心境界,在心境上既能保持平和,在生理上亦能清心寡慾,一切順應自然無為之修煉原則。誠如本師世尊闡述煉心堂奧所引用之中國十六字心傳:「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師語》p.9)

  「允執厥中」可謂「應必靜」的煉心境界—在天理與人欲、動與靜、善與惡之間,皆能符合不偏不倚的中和之道。是以,對於善與惡的回應亦皆一律待之以和,以善濟善、以善化惡,期能同趨於善,此即「隱惡而揚善」。

  「隱惡而揚善」意指見人之惡,應該包容而不恣意揭露、公然批判;反之,見人之善,則應謙恭學習、廣為宣揚。此種慎獨涵養,聖賢多有提倡。如孔子即以「隱惡而揚善」肯定舜:「舜其大知也與。舜好問而好察邇言,隱惡而揚善,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其斯以為舜乎。」(《禮記•中庸》)孔子表彰舜能夠隱藏他人過失,宣揚他人善行,待人處事執兩用中、無過無不及,足為眾人之榜樣。

  試思:見人之過,為何「隱惡」?蓋此處之「隱惡」並非包庇藏汙,而重在不要刻意散播、誇大別人的過失與缺點,一方面不與人結怨,斲傷人和;一方面亦使人有機會改過,有所顧忌而心生慚愧。甚至,避免因為明宣惡行、引人效仿,導致社會風氣敗壞沉淪。誠如《了凡四訓》所曰:「見人過失,且涵容而掩覆之,一則令其可改,一則令其有所顧忌而不敢縱。」

  再者,見人之善,何以「揚善」?蓋此處之「揚善」並非歌功頌德,而重在謙遜學習他人善行,一方面增長自心善法;一方面亦鼓勵行善之風。甚至,被肯定之人因為受到鼓勵,益發精進。《了凡四訓》亦曰:「見人有微長可取,小善可錄,翻然捨己而從之,且為艷稱而廣述之。」

  綜合而言,「隱惡而揚善」實為日常與人相處之道,看似簡要易懂,然卻行之不易。因為人性道慾並存,在善惡相爭之間,往往「隱善揚惡」居多,見人之善未必真心讚嘆,見人之惡甚且好論是非。是以,「隱惡而揚善」乃是慎修口德的獨居之儀,不僅關乎人和、天和,更關乎一個人是否心和。《文昌帝君陰騭文》說得明白:「常須隱惡揚善,不可口是心非。」足為深思。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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