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歡喜讓我憂
黃敏警 2011-08-15 10:20
文/黃敏警
圖/帝教出版公司提供
編按:在國立高中教授國文的黃敏警同奮(筆名:田心耘),於連續譯註5本天帝教經典,以道歌曉露系列纂成「讀經筆記」後,最近復以《平等真經》出版第6本「讀經筆記」,並命名為《三生石上舊精魂》。
她在新書〈序文〉中,陳述回首來時路書寫道歌曉露系列「讀經筆記」的心緒,娓娓道出結合畢生所學與使命感,期盼開拓同奮研讀經典的視野,全文表露有志者事竟成的願力,引人亟欲拜讀值得一再品味的新作。
《三生石上舊精魂》˙〈序文〉
自云可以「橫眉冷對千夫指」的魯迅,老來為人父,面對與至愛許廣平所生的稚子,竟也有「俯首甘為孺子牛」的時候。
我看著睥睨傳統,乃至幾乎鄙夷一切的革命先行者,甘為幼兒而放下身段,只便莞爾以對。
人到中年,不管願或不願,甘或不甘,幾經歲月的洪流淘洗,終將磨去年少時自以為勢必相伴一生的許多稜角。魯迅如是,紀曉嵐亦如是。
主編《四庫全書》的紀曉嵐一生的著述,只有一部《閱微草堂筆記》。極盡謙卑的書名反映的,正是背後「述而不作」的假設。
有緣泅泳過浩瀚的書海,見識過古籍的淵深廣博,乃至終於認清,枯井之中自珍已極的黃鐘,相較於古聖先賢的卓見,原來不過區區瓦釜!
這一聲大嘆中,既有對前人的讚歎,復有很深程度的自卑。
如是的認識歷程只是偶然事件嗎?不,明末的顧炎武老早有過相同的洞見。
大儒者援筆為文,因此也只有類同的命名:《日知錄》~擺明了僅止是印證自己「日知其所亡,月無忘其所能」的讀書筆記而已。
中華文化源於極其早熟的背景,自孔子「述而不作」的傳統以降,歷來就是在舊有的經典上再加註解發揮。輕狂的年少何曾認可這種伏低作小的因循模式?
然而歲月與閱歷總會提供一點什麼,好教人看清典範,從而捫心自問,從而自嘆弗如,因此慢慢垂下頭去,乃至全然俯伏,甘心為古人作註。
從年少漠視經典,到如今敬仰經典,發願為古奧的經典普化人寰作一點小小的奉獻,如今以為順理成章的事,當年可也經過很長很長的頡頏過程。
當然,我自己也心知肚明,這股挾持著我轉彎的力量源自何處。拜讀《平等真經》,「受日之化,得露之甘,以光王道之化」的經文入眼,不禁深深喟嘆:這陽光雨露的霑溉一旦豐沛到無法麻木不仁,還敢一意閃躲,不肯稍作回饋嗎?
因此也只能在深深感謝仙佛的厚愛之餘,更甘於在這條書寫的路上埋首前行~並且,無怨無悔?
真要說這一路走來始終無怨無悔是假的,偶有小怨是真,偶有小悔也是實。
書寫「讀經筆記」的初心,固然是為了替仙佛的苦心孤詣作註,走到出版,而且是銷售這條路來,最早的想法是,天真地以為可以為財政已然捉襟見肘的帝教出版社略盡綿薄之力。
等到真正付諸實踐,很快就發現那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幻想。市場的反應遠遠不如預期,於是在原先已經為帝教出版社的前途擔驚受怕之餘,還得再加上煩惱大量庫存這一項。
再有一點,出書雖則自始至終就不是為了牟利,這些年下來,與帝教出版公司的合作關係大抵循著既定模式:書稿寫成→交付電子檔→排版印刷……。
換言之,我不曾從出版取得任何物質的回饋,乃至上市後有許多還是外子大批買回分贈教內、教外人士。
但即便這樣,少不得還是得承受「賣」書賺錢的異樣眼光。
於是深深了解,何以孔夫子當年寫完《春秋》之後,會如此感嘆:「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
對我來說,把春秋2字代換成「讀經筆記」,庶乎近之!這一套「讀經筆記」寫下來,最真實而深刻的感覺,正如庸俗的流行歌曲,的確是~讓我歡喜讓我憂。
但歡喜也罷,憂傷也罷,畢竟都得讓它過而不留。記得前些年〈聖訓〉的考評,先天一炁雷電子老前輩除了肯定「讀經筆記」的書寫,還殷殷期勉:「一門深入,成人成己,窮究宇宙真理,成就一家之言。」
我手裡捧著〈聖訓〉,心裡不無疑惑,因為先天一炁雷電子老前輩最後還許以「皓首窮經」,「引以為畢生之志業」。
我生就小鼻子小眼睛,度量有限,志向更是小得可憐。「讀經筆記」從一開始就是半推半就,不是好些熱心的前輩推著拉著,我不會堅持到現在。
可再怎麼樣,基本經典也不過6部,我暗自揣想,先天一炁雷電子老前輩會不會太誇張?居然要我研究到白髮皤皤!
師尊1983年到日本國富士山舉行擴大祈禱法會,祈求無形化減日本國重大天災,這個舉動究竟是自導自演呢,還是無形確有徵兆,讓先知先覺的老人家急忙趕去?
先天一炁雷電子的〈聖訓〉言過其實嗎?這2年「讀經筆記」逐漸進入尾聲,駑鈍如我,終於了解先知先覺的老前輩所指何事。
天帝教的經典何止基本經典?還有特定經典與共同經典。特定經典的《寶誥》文字古奧,再加上其中不少仙佛事蹟,遠非後天研究可輕易窺其堂奧。
我早先隨著郝光赦同奮研究過一陣,最後不得不頹然放棄。不想去年(2010年)到洛杉磯教院,同奮一開口,指定的功課竟然是《寶誥》!
至於共同經典,這裡頭就有我心嚮往之的《論語》與《道德經》。
●敏警同奮(右)去年到美國洛杉磯掌院支援授課時,與敏調同奮(光聖樞機夫人)相見歡。
前者是道統衍流第五十二代文宣教主的心傳,而後者,則是太上教主的心法。
《論語》老早在去年(2010年)被我拿去當作碩士論文的研究主題,大寫特寫而依然意猶未盡。
至於《道德經》,也老早被我鎖定,有朝一日要寫博士論文,一定就是它!
我一邊寫著這套「讀經筆記」系列的完結篇,心裡已經開始巴望著為2部經典重作解人……。
於是恍然:難怪老前輩要說「皓首窮經」~但即便一頭青絲全磨白了,這解經的大夢,恐怕也未必圓得完全!
更何況,即便是最早投入的基本經典,如今回過頭一一檢視,唉,不說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