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和講話/重回舊地憶先人

親和講話/重回舊地憶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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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生首席  2002-12-01 11:30

師尊常說,耕樂堂「上無片瓦,下無立錐」,
是結了宗教的緣,李氏家族才立根在蘇州,
我的祖父曾在道觀裡教書、講經,清寒養家,
師尊的一生就在這裡開始,
在平民家庭與宗教氣氛中長大,
可以說是向自己奮鬥的寫照。

  剛才聽了三位同奮對九月廿三日至廿八日大陸尋根之行的報告,帶給我很多的回想,廿六日晚七時,我們從杭州抵蘇州,遊覽車直接停在玄妙觀「觀前」的一個停車場,然後大家步行穿過玄妙觀,進入到松鶴樓用餐,那個地區蘇州人稱為「吳苑」,那是老蘇州人的飲食文化區,我走過那一條路,一路回想起許多往事,吃完了飯再循原路走回去,許多師尊親口講述他老人家的童年往事,一一由舊地重遊,泛起記憶。然後再到耕樂堂祖居,不斷地回憶起我的祖母、師尊、我的三胞叔當年曾經講過的許多事,我很願意以這一次尋根之旅的感受,留下紀錄,讓各位同奮多了解師尊的童年,更可以了解師尊對宗教信仰為什麼是那麼的執著?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緣,因為我們的祖先是一個傳統的宗教家庭。

  我們的祖宅,我的祖父稱之為「耕樂堂」,它的建築是一個「回」字形的小三合院,中間的那個小「口」就是原始祖舍,外面四周的框是我四叔祖為了晚年奉侍我的曾祖母,特別圍著祖舍增建的,江南自古譽為水鄉澤國,蘇州正是水鄉中的水鄉,舊蘇州的建築都是建築在水邊。中共在五十年代的時候,因為韓戰的關係,大陸各地都要備戰,毀了蘇州城且將城內的河道全部填掉了。

  在我的記憶中間,祖宅的旁邊有一條水道,沿著水道旁一條非常窄的小路就是牛車弄,大石頭巷裡就有一座石橋,我們的祖宅旁邊就是河道,當年可以通行船隻。那是蘇州水鄉的原貌,小橋、流水、人家,建築都在河邊,因此,我特地安排了蘇州的周庄之旅,讓大家「走回從前」,去體會一下師尊當年的生活環境。同樣在河道、石橋中的「吳苑」,是蘇州人清晨喝茶、聊天、會客、做生意的地方。

李氏祖先落腳在大石頭巷

  我的曾祖父因水災擅開糧倉受劾,在任以俸祿賠償,歿在諸暨縣任上,當地的老百姓集資買了棺材為他入殮,我的曾祖母帶了我祖父四兄弟,還有我祖父的二位胞妹,扶著我曾祖父的棺木,從諸暨回祖籍常州(武進),當地的老百姓僱了一艘木船,經運河入太湖,到蘇州船資沒有了,必須登岸。曾祖父的胞妹終身不嫁,人稱「清修小姐」,我們家裡稱之為「太小姐」,在蘇州的靈嚴山寺修行,是印光法師的大弟子,因為太小姐的關係,我的曾祖父就葬在太湖邊的「東洞庭山」。我的曾祖母孤兒寡母在蘇州怎麼辦?太小姐帶髮修行,負責印光法師的文案,她有一個大弟子是盛宣懷的太太,印光法師的大護法,因有這個機緣,盛宣懷的太太就對太小姐說:「我來買一棟房子,安頓您的嫂嫂和姪子他們吧!」太小姐拒絕了,說:「我不能接受妳的贈與。」於是盛宣懷的太太就找了一批同修,等於我們同奮一樣,有人出一塊錢,有人出幾文錢,湊了一批錢,主要是盛老太太出的錢,共同買了一間房子,李氏祖先才落腳在蘇州大石頭巷,就住在祖宅的回字中的小口裡,中間是客堂,西廂是我的曾祖母臥室,帶著二位太姑小姐,我祖父四兄弟則住在東廂房。

  我祖父的大哥亦是我的大伯祖,身體不好,二十歲結婚,廿一歲就因肺癆而死,留下一個遺腹子,就是我的大伯父,大伯他媽媽生下他三天也死了,我的大伯是我曾祖母親手帶大。我的祖父德臣公和三叔祖壽臣公是孿生兄弟,我的四叔祖樸臣公就是李光燾的祖父,在十九歲的時候,由盛老太太帶到上海,幫助盛家處理家務,等於是管家,在盛家工作做了四十年,到了五十九歲才告老退休離開盛家,因為四叔祖樸臣公的關係,三叔祖壽臣公也到了上海,他們都在上海結婚,在上海成家,同時將我的曾祖母迎養到上海。因此,祖宅就只有我的祖父二房這一支留在蘇州,後來我的祖父與我的祖母淨元如來結婚,也是因為盛老太太的關係,因為我祖母她們劉家與盛宣懷的關係非常深,所以盛家促成這樁婚姻,婚後仍住在蘇州,師尊也就誕生在祖宅的西廂房,我的祖父稱這個家宅為「耕樂堂」。

玄妙觀講學授課 常有斷爨之虞

  玄妙觀是一座道教的觀宇,左邊有文昌殿,右邊有魁星樓,是蘇州當地讀書人聚會的地方,在文昌殿裡面有一所私塾,需要找一位塾師,經過當地的老先生一起評選,我的祖父從十幾人中被甄選為文昌殿私塾的老師,玄妙觀每月提供一點束脩,另外規定要在玄妙觀講「太上感應篇」,在文昌殿講「文昌帝君陰騭文」,教史裡有我祖父手抄本的太上感應篇與文昌帝君陰騭文,應該是他老人家的講本,上面許多圈圈點點,亦應該是他老人家講經時自己做的註記,我的祖父在空閒時候,也會到吳苑,在茶樓裡一面與朋友聊天,一面幫不識字的窮苦人家寫家書,他代筆時絕不收取潤筆,有些人就會就地送一些糕餅、點心表示謝意,我的祖父德臣公還捨不得吃,常常用荷葉包起來,帶回家給師尊他們吃。

  師尊是老大,在李氏家族中排行是老二,上面有一位穀年大伯,然後是我的二胞叔,我們稱為松年三叔,現在留在蘇州祖宅裡的李氏族人就是這一支,再下來國年四叔是四房,五叔奎年是親三胞叔,他六歲時因為營養不良夭折,六叔潮年就是我堂弟光燾的父親,是我們李氏家族最傑出的一代。七叔熙年,師尊最小的一位胞弟八叔瑞年,從小出嗣給我的三叔祖壽臣公。師尊說:我很小就要幫我的媽媽處理家務,八弟小的時候還背過他、抱過他,七弟非常頑皮,背他時還會在身上扭來扭去。師尊頸項有一節脊椎是彎的,就是背著七叔時從床上倒栽蔥摔下來的結果,另外師尊的左耳幾乎聽不見,是因為到了晚上想我的祖父,蒙著被子哭,眼淚流到耳朵裡,惡化成了中耳炎,漸漸的失聰了!

  師尊常說:每當家裡有斷爨之虞時,我的母親就會告訴我:「去找爸爸,告訴他說明天家裡沒米了。」師尊就從大石頭巷走過三條街口去觀前,我的祖父也只在三個地方,文昌殿是他教書的地方,玄妙觀前是他講經的地方,吳苑是他喝茶寫信的地方,在這三個地方一定可以找到他,找到之後,等到旁邊沒有人時,師尊就會悄悄地告訴我的祖父:「姆媒(蘇州話,媽的意思)要我告訴您,明天家裡沒米了。」祖父就會說:「啊!啊!你在這裡等著。」然後我的祖父就會到玄妙觀找觀裡的執事商量預支一些束脩,師尊說:「過一會,我的父親回來時,手上緊捏著幾個銅板或制錢。塞在我的手掌心裡說:『拿回去吧!』」師尊說:「我握著這些錢,銅錢上還有餘溫,還有他老人家的體溫。」每當師尊講到這兒,眼淚都會忍不住流下來。

沒錢就醫延誤病情 卅八歲西歸

  我的祖父在他三十九歲,實足年齡是三十八歲,生了傷寒病,家裡沒有錢請醫生,也沒有錢買藥,總要等到我稱他是周鴻猷表兄的祖父來,他的祖父與我的祖父是結拜兄弟,他在鎮江衙門裡工作,是很知名的中醫,每當星期六回來,一定過來看看我的祖父,然後診斷、處方,寫了藥方之後,才到藥店裡拿藥,因為藥店認識他的字,可以賒賬,不用馬上付藥費,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我的祖父延誤了治療,在逝世之前,周家老太太對我的祖母說:「蕩口的城隍要你先生去做判官。」因為我的祖父在教書之前,曾經在太湖與運河交接的地方,就是通過烏鎮快到蘇州的一個鎮,鎮名就叫蕩口,做過稅務員,我祖父做了二個月之後,感覺非常不適應,就回蘇州應徵教書,周家老太太說:「你要去求城隍。」就由另外一位老太太陪了師尊,拿了我祖父的衣服,在大石頭巷前的橋下上船,進入太湖,轉到蕩口,燒了香回來,半途時我的祖父就逝世了,師尊一生有二件抱憾終生的事,既沒有送到我的祖父,也沒有送到我的祖母。

  大家常聽師尊說:「我『上無片瓦,下無立錐』。」祖產是人家送的,是結了宗教的緣,李氏家族才立根在蘇州,我的祖父曾經在道觀裡教書、講經,師尊的一生就在平民家庭與宗教氣氛之中開始,自己一路走過來,可以說是一個向自己奮鬥的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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