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意茹  2004-10-01 11:25

從房東生氣焦急到發脾氣當中，
我們實在感受不到他的善意，
反倒是房東太太和氣的噓寒問暖，
那像家一樣溫暖的味道，
才會又從心底深處漂浮上來。

　　最近發現人心是很脆弱的，光是有善良的心意不夠，人心畢竟還隔層肚皮，即使你知道對方沒有什麼惡意，但還是喜歡聽好聽的話，看人家客客氣氣，和善的樣子。

浪漫的夢想　變成實際的夢魘

　　當然這也是在巴黎發生的事情。我現在住的房子是巴黎市區的舊房子，對我來說，能夠住到巴黎最有特色的古蹟建築，真是夢寐以求的事情。這裡的老房子上都會寫上建築的年代和建築師的名字，而我住的這兒也有百年以上的歷史了。

　　但是浪漫的巴黎古建築逐漸減少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這些老態龍鍾的房子毛病可不少。

　　剛開始我覺得木頭樓梯和地板很迷人，可是等到整棟樓上上下下的人不管何時走路時的震動都會影響到我的時候，浪漫的夢想就變成實際的夢魘。

　　老房子的夢魘可沒有這麼簡單，才住不到幾天，樓下的鄰居就頻頻來打招呼，這並不是個友善的表示，他氣急敗壞地說，我們浴室的水流到他家去了。

　　這種事情我在台灣沒有遇到過，不過他很明理，當我們很客氣地跟他道歉，他說這不是我們的錯，這應該找房東處理。當然房東也很明理，聽到電話之後，很快就帶著工人前來修理了。

　　但是這個小問題的結果卻是很嚇人的，工人來完的第一次，打開浴室就發現我們那美麗的瓷磚牆壁，原來裡面早就已經壞掉一大半，有一百年來的石頭、木頭、雜七雜八的填充物，簡直就像打開了埃及法老王的墓室，只差裡面沒有藏什麼寶藏而已。房東從那天開始規定我們不能用浴室洗澡，因為要讓浴室完全乾燥之後才可以施工。可是長年潮濕的浴室，加上本身結構上沒有辦法通風，要讓它完全乾燥根本就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被當成犯人審問　難感受善意

　　結果好不容易忍耐了幾天沒在家洗澡，房東來看就說還是很潮濕，根本無法施工，但是先發脾氣的竟然是房東。他把我們當作犯人一樣審問：到底是誰犯了滔天大罪，在這段期間用了浴室洗澡。

　　我怎麼想都覺得他的表現有點不太合理。照理說這件事情造成麻煩最大的應該是我，怎麼換成是他對我生氣呢？就算是我不小心忍不住洗了澡，延誤了施工的時間，承受後果的人也是我呀。還好房東太太及時打電話來，她知道她先生就是個急性子，她說他沒惡意的。我說我都知道，只是看到別人生氣還是會被嚇到。

　　他們夫妻倆對我們房客好，我們怎麼可能不知道呢。這次發生這樣的事情，他們還商量著要讓我們去他家住，那可是個位在郊區的別墅呢，要不是距離學校太遠，我早就飛奔過去了。而且從一開始，我們住的地方不管缺什麼大大小小的東西，房東家要是有，他們來巴黎的時候都會帶來給我們。這些事情我們都記在心上，根本當他們像自己的爸爸媽媽一樣。

　　可是，當房東先生板起面孔時，我們還是沒有辦法把他當成自己的父親在教訓小孩，也無法從他生氣焦急到發脾氣當中，感受到他對我們不能洗澡的擔憂。所以每次他來過之後，總要我們溫柔和氣的房東太太打電話來道歉，對我們噓寒問暖一番，這才又讓我們感覺到這老房子不像是鐘樓怪人住的地方，那剛開始像家一樣溫暖的味道才會又從心底深處漂浮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