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佛教在美弘法所遭困難作借鏡
駐美特派員 紀光真 1992-01-25 11:25
試為天帝教到北美弘教規劃工作綱領
他山之石集二
天帝教的第二個十年是以弘教為主要關懷，聖訓中又一再指示：「始院應以開發外國道場為首要……目前北美洲之機緣已成熟，等待開發……成立據點。」（民國八十年七月十六日無始古佛降）本文特以顯密兩派佛教在美國弘法十餘年所遭遇的困難，及當年印度佛教傳入中國之經驗為導引，試圖勾劃出一份工作綱領，以作為始院北美弘教規劃單位準備北美弘教工作時之參考。
在美弘揚佛法阻力之一 對真理之檢定標準不同
在美國弘揚佛法的阻力之一，就是對真理之檢定標準不同，美國由於是高度科際發展國家，凡事講求實證，非經科學檢定程序再三驗證為真者，人們不會輕易接受相信，所以整個美國社會給人的感覺是較不具有迷信的色彩，由於這種以科學檢證程序為真理權威唯一來源之心態，及此種異質性思考模式，對佛法在這塊土地上生根發展，構成了三方面之困難：
第一、在修持方而：密契型宗教特色很濃的佛教，如一般東方宗教一樣，非常講求透過實修過程，如禪定，觀想，修身、口、意三業等（屬信、解，行、證四次第論之「行」的階段），以到達了悟宇宙及人生實和之意識狀態（屬信，解，行，證四次第論之「證」的階段），而對此種親證之如來實相，以及因禪定所連帶而來的身心上良好效果，如消除百病，延年益壽等，法師們均因親身體驗而持確信不疑的態度，然而就是因為此種重親身體驗之「習氣」，使得密契型宗教都具有共同的弱點，那就是由於只關注個人自身內在之實證，以致下意識地疏忽了為此經內在實證所把握到的真理，設下一種客觀驗證其為真或偽的程序，所謂客觀檢證經驗真偽之程序，是指當事人先跳出自己親證之真如經驗，而將那種自我所親證的真如經驗當作自己及他人理性思考的對象，並以比較、分析（最好是反覆實驗）的方法，來確定此真如經驗之有效性和它所可能隱含的局限性，這個客觀檢證程序也正是科學態度所重視的，由於有密契經驗的修行者，往往缺乏此種自覺性地檢證自我經驗的程序，所以他們所作的有關真理之陳述，對在科學態度薰染下成長之西方學者而言，均只能視為一種個人之宗教性或醫療性信念而已，還不能視作真理。
就以靜坐之效果一事來說吧，佛教的法師們往往就只能以靜坐曾對他自己發生某種特定的效果，或者對他所知道的某些人發生奇蹟式效果作見證，來說明並確認靜坐的效益，但是此種以個案經驗為基礎之論證方式，並不能真正說明禪定何以能產生袪除百病、健身延年之效果，也無法建立一套有說服性的身心關係理論，此種身心關係理論，就當代醫學所要求的標準，至少要能具體說明，深度靜坐時所到達之意識狀態，如寧靜及無思無慾等，對人之腦波、神經系統、內分泌腺及人身之免疫系統究竟產生那種影響，因而有助於人體之健康等問題，然而由於佛教界目前尚未提出此種實驗或相關之研究，以致對美國人還不具很強的說服力。
第二、在教義方面：許多佛教的教義，像「諸法無我」，「諸行無常」等說法，與當代心理學所能了解到的有關人之知識（每個人是有不同於他人的人格特質），及天文物理學所能推知之宇宙實相（宇宙基本構成粒子雖呈現不可測現象，但是整個宇宙現象仍有一定之法則可尋），兩者之間仍有很大的差距，再者像「因果報應」，「十二支因緣」，「業力說」等等，也因缺乏經科學檢證為恒真之方法，因此只能算作個人因體驗所形成之信念而已，對美國社會大眾而言，這些理念仍很難成為他們意識的一部份。
第三、在密傳的法門方面：密教佛法有許多密傳法門，如貫頂就是其中之一，但是為何要貫頂？其功效如何？.歷代密教上師們並沒有統一說法，而其中的一派說法──貫頂是為了打開頭頂上的門戶，以利人死時，靈魂由頭部脫出肉體說，也因尚未能以科學實證程序證實為真，所以只被視為一種表演而已。（西藏密教藉貫頂以開頭頂之門說，與天帝教藉點道以打開天門，使靈魂平時能自由出入，歸天時就能循著原路回家之說「天帝教九十四期聖訓『點道意義與功用』」，兩者極其相似，因而密教在此點上之困難，也正是天帝教所需克服的）。
在美弘揚佛法阻力之二 價值思考行為方式有殊
佛法在美國弘揚的第二個阻力，是來自於人們因不自覺的文化內心過程，造成人在心理及行為上的本位主義，抱著此種本位心理的人們，在面對不熟悉之宗教形態儀式、價值思考方式、行為習慣時，會由於陌生造成的不安全感，而直覺上產生排拒或漠視的態度。（當年印度佛教傳入中國的初期也曾遭遇中國人類似的反應），美國人在直覺上較不容易對佛教產生親切感而樂於去接觸的原因，主要有下列幾點：
第一、在信仰的型態上，佛教基本上仍屬於多神之信仰，與美國本土現有的基督教之一神論大異其趣（這裏主要是指由歐州移民帶到北美的天主教和新教，不包括美國原住民印地安人之宗教，事實上印地安人宗教中所含有之泛神論色彩與佛教倒是接近些），這種一神與多神的截然對立，本來在理論上要調合，就需要花很多的功夫，而且也有一定的困難，偏偏有一些護教心過重的法師，在沒有任何基督教神學的基礎下，竟然貿然地將舊約中用比擬語言所描繪的 耶和華上帝，與佛教天界觀（慾界、色界、無色界）中諸神祇作比照，然後將基督教中至高無上之 上帝，貶為佛教色界中初禪天的大梵天王而已，這種不尊重他人傳統信仰的傳教方式，不但不能引起美國人對佛法的興趣，恐怕還會發生某些不良的後遺症。
第二、在教儀之形態上，佛教寺廟之建築、佈置方式與美國人所熟悉之教會迥然不同，尤其是佛寺供桌上各類神祇雕像與貢品之琳瑯滿目，與一般基督教會舉行儀式之祭壇講臺上之素樸單純有太強烈之差異，使美國人不容易產生親切感。再加上一般美國人自幼在基督教傳統中，就被教導「不可崇拜偶像」，「要用心與靈敬拜神」，所以當他們看到佛教徒以焚香獻果來膜拜那些供桌上的神祇時，心中的彆扭是可想而知的。
第三，在對自我之價值肯定上，美國人自幼即被教導說，他們都是 上帝特殊的創造物，在 上帝眼中他們的獨特價值是任何人都不能抹煞與取代的，生命最重要的意義就是成為有個人特色的自己（與中國人所說的各盡其性很像），而非成為別人心目中或社會規範所期待的自己。因此美國教育的信念是「激勵多於責備」，鼓勵孩子們多表現自己，而非壓抑自己，在這種教育情境下成長的小孩，由於自幼所得到的積極鼓勵遠多於消極方面，所以都深具自我信心，自我滿意程度極高，由於美國社會這種心態「向內肯定自我獨特性，向外展現個人特色」，與佛法中講求淨化身、口、意三業，及觀想「諸法無我」的向內控制自我，甚至否決自我的理念，全然背道而馳。所以佛法要引起美國青年一代的興趣，確實有一些困難。
第四，在面對個人與社會苦難的態度上，由於美國是一個物質享受極高的國家，人們的人生價值觀，全然不同於出自東方早期農業社會的佛教，所以基本上，美國人對佛法的第一聖諦「人生是苦」的了解和面對的態度是不同於佛法所教導的，佛法基本上教導人們，以自我內在之超脫，來淡化甚至消除社會或個人之苦難，此種心理建設過程是，第一要先在認知上，接受那些苦難的應然性，認為那些苦難之所以發生在自己身上，並非是別人或社會強加於身，而是由於自己宿業所種，因著「因果報應」而來的，所以自己理當承受這些現實上之缺憾和不合理，然後，第二，再藉觀想方法，看透此苦難之不恒常性（即諸行無常），認識這些缺憾與不合理現象皆是因緣所生，其惡勢力也將於因緣條件消失後而解消，由於這一層的認識，讓人們對那些苦難在身心上產生的痛苦與壓力產生了一些舒解作用，但是佛法並不會滿足於上述的心理醫療層次而已，它還要人們更進一步地，第三，認知這個會覺得痛苦，不合理的軀體與意識也非真我──前者是臭皮囊，後者是無自性之虛妄現象──而作精神上再高一層的超越（認知諸法無我），就是藉著上述的三個過程，人們不但從苦難現象（諸法）之束縛中解脫；也同時從一般意識作用（八識提供苦難得以現行於人身心之作用）中解脫，而到達心無罣礙的大自在。
但是一般美國人面對人生之缺憾與苦難的態度，與佛教所教導的也是迥然不同，他們並不以調整自身認知事物之態度（觀我、法皆空）作為超越痛苦的方法，因為即使個人內在層面真能超脫苦難，使苦難在個人身心上不再產生任何效力，但這並不代表苦難與不合理現象的勢力已從社會中被剷除，它仍然存在著，並且對社會上的其它人繼續產生鉗制作用。所以在美國人的想法是，與其只靠個人在意識層次上的昇華，來化解現存的苦難與不合理。不如透過社會集體的努力，找出這些苦難之所以會發生的原因，然後再想出具體辦法，從制度上或教育上去解決，或最低限度去減少那些苦難與不合理，在這樣的觀點下，無怪乎美國人會認為，佛教對社會苦難的改革，就效果上而言，還是有所欠缺的。
天帝教到北美弘教 兩個有利的基礎
綜合上面的敘述，我們可以大體的了解到，美國人為甚麼較不易契合佛法，也不容易對佛寺產生親切感的原因，而這些原因與困難，也正是天帝教來北美弘教時可能要遭遇到的，所以當天帝教信誓旦旦的要到北美來弘教時，筆者以為，我們千萬不要貿然的搶灘登陸，而是先對上述的問題與困難有所深思，並提出相應的解決之道，以下是筆者個人就天帝教來北美弘教前所需做的準備工作，提出的一些看法。
第一、現今美國，因工業社會緊張的生活，已造成大量之身心疾病，而傳統西方的醫療方式，對這些問題並不能提供有效的解釋與醫療方法，因此西方的醫療研究機構不得不到東方的醫學中去尋求靈感，這就是為甚麼現在美國社會對東方宗教中之修持方法，特別是瑜珈與靜坐、氣功與太極拳等產生濃厚興趣的原因，在此千載難逢的良機下，只要天帝教能以科學之方法，透過合作實驗之過程（像現今中國大陸、日本、台灣的氣功師父與科學家、醫學家合作研究氣功一樣），提出「靜心靜坐法」、「法華上乘自然無為心法」及「天人炁功醫療法」，何以優於其它靜坐與醫療方式之證明。（這些工作，天人炁功研究所想必已在規劃中。）並在有權威之科學或醫學刊物上發表，如此一來，美國的醫療研究機構自然會趨之若騖地到天帝教來作研究。屆時天帝教只要再進一步說明，透過此種修行方式所形成的人的意識狀態與宗教經驗，會怎樣改變人們對人生宇宙實相之了解，最後再推出科學的宇宙觀與人生哲學，則他們對天帝教所揭示的真理自然會有一份更深的體認與信服。
第二、一般美國人視科學為唯一真理的根據，因此對傳統的基督教信仰產生了許多的質疑，而教會當局對質疑的因應能力太差，以致在美國年輕的一代中，基督教對他們的影響力已大大式微，當整個美國社會原有的精神價值源頭崩潰的時候，只要天帝教能反觀自省，洞悉自身的信仰形態，組織運作方式，與美國人所習慣的一神論、民主政治的差異所在，而設法轉化此間的隔閔，則很容易吸引美國人的興趣，補足他們心靈的空虛。
「本土化」的關鍵問題
但是這個轉化並不是很容易的，其重要的關鍵就在於「本土化的問題J」，所謂「本土化」指當一個宗教或文化（甲）傳進新的地域時，為了適應該地域人們不同的思想習慣及人生關懷（乙宗教或文化），所作的必然轉型與再生。這個本土化的最好例證之一就是印度佛教的中國化。當年印度佛教傳到中國，就曾發生了下列兩方面的本土化現象：
第一個現象是，它逐步的參雜了一些中國的思想進去，以致它的形態呈現了一些轉變，舉例來說，原來在印度，佛教修行者是不講求師生關係，而只重視證悟的，所以印度僧眾多游學四方，多方請益，沒有固定師承，也不主張有嚴格的寺院組織，釋佛在世時也曾向至少五位老師請益，經批判後融會貫通而自創一門學說的，並無固定師承。可是佛法傳入中國後，由於中國儒學的倫理思想之滲入，變成開始強調師承關係與門戶，因而也形成了固定之寺院組織。（這種僵化的師生關係與門戶之見，使法師們失去了游學的自由，同時也減少了他們擴充視野，向各大德及善知識請益佛法的機會，在筆者參訪美東各佛教寺廟時，曾聽一位法師談到，她為了要增廣在佛法及修行上的見聞，而不得不溜單的痛苦經歷）。
第二個現象是，印度佛法與中國本土上原有的相近似的文化傳統「道教」相融合，而產生一個融合兩者特色之新宗教體系「禪宗」。這是一種最徹底的本土化過程，它使得原來移值到異域的宗教或文化（甲），在整個在異質文化的土地上（乙），真正地生根發展，成為人們生活與意識上不可或缺的一部份。
所以現在天帝教要在北美生根發展，必需也考慮到在美國的本土化問題。也就是說，今天天帝教在北美的弘教工作，不能只考慮到「中國的天帝教如何在北美成立基地」的問題，而是同時必需將此計畫擴大到「如何將中國的天帝教轉化為美國的天帝教」的問題。天帝教如果真正做到了這點，天帝教的弘教工作才算是真正紮紮實實地在這塊土地上生根了。
「本土化」進行的方向
天帝教在美國的本土化工作可分為幾方面進行：
第一，在教務方面所需做的本土化工作：
1、天人文化研究所撥出一些人才來，致力於研究天帝教與天主教或新教結合的可能性，事實上據筆者之了解，天帝教與天主教，在對 上帝的崇拜、教會組織、與信仰形態上，都有許多雷同之處。
2、天帝教之主要經典翻譯成英文，這裏面應包括：新境界，與教義有關之聖訓，皇誥，寶誥，及教綱，在做這方面工作的同時，對下列二個問題，需先準備好答案：
甲：道統衍流中，自五教聖人出現後，各教都有其教統之傳承，但為何道統之傳承人卻只在中國？
乙：寶誥中應元諸仙佛，為甚麼出自中國歷史中的人物，遠多於來自西方？.
3、培育以不同語言講解教義及靜坐需知之人才，這裏面至少需包括奧語、臺語、英語及西班牙語。
4、在時代使命上，需加上美國天帝教對美國本身之使命，以及美國對人類之使命部份。
5、天人溝通之英語化。
6、減少人際關係上的上下差異，講求民主，不論資格、年齡，唯才是用。
7、寶誥中之應元仙佛，是否需加上一些與美國歷史有關的人物？
8、擁抱及社交式親吻，是否可以算作美國天帝教之正常禮儀？
第二，在管理方面所需作的本土化工作：
1、天帝教在美國主院及各級教會的會堂建築，是否考慮採取美國教會的建築與佈置形態，以符合各地之特色（在臺灣，部份天主教之教堂建築，室內之裝潢色調，崇拜對象之服飾及面容等等，都已改為中國式的）。
2、天帝教美國會堂的硬體設施需國際化，會場並有同步翻譯設施。
3、電腦化的人事管理。
第三，在道務方面所需做的本土化工作：
1、在大都市中，地窄人稠，適於集中誦誥，但對地廣人稀之其它地域，信徒應如何誦誥，需先做規劃。
2、天帝教各種節慶之禮儀、跪拜，需改為美國式的。
3、在美國，乾坤兩道在光殿上，應分為左右並列，而非前後，以免引起婦女運動者之質疑。（編者按：天帝教一直就是如此。）
以上草案只是筆者個人近來反省所得，希望藉此拋磚引玉，使北美的弘教工作規劃更周詳， 上帝的教能在北美發揚光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