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憶念—懷念光衡
花蓮縣初院 梁光膽 1997-10-25 12:20
懷思相聚五五天,
念憶音容似眼前,
光陰給你何其短,
衡陽雁落訊杳然。
暮春的三月,應該是鶯飛草長,風和日麗,暖洋洋的好天氣,不知怎的,老天爺竟日裡哭喪著臉,撒下濃濃的密霧,一層一層地籠罩著美崙山麓,恰似一幅「春」風「春」雨愁煞人的景色。窩在家裡,百般聊賴,走向懺悔室裡,打坐了半個鐘頭,唸了九遍廿字真言後,順手抽了本天帝教教訊,正是八十一年三月份出版的第九十八期。我一頁一頁的翻,赫然看到光衡歸空的訊息,頓時心靈有如觸了電似的哀痛。合下教訊,回憶著高教班第三期那五十五天,我和光衡相識相交相知的點點滴滴,一幕一幕在我的腦海翻滾湧現,一顆強烈思念的心,剎時滿載哀戚地飛向六年前的鐳力阿。
八十年七月間,第三期師資高教班在鐳力阿開訓,那天早餐後,我便到教室─大同堂找尋座位,是最前面的第二排,暗自慶幸不已。然而人嘛,總是難免貪心不足,我已坐二,還想望一,心想坐在第一排的究竟都是些何方神聖?問了光恭後才知道原來都是準開導師的席次。
八時許,和藹慈祥的師尊及坤元輔教雙雙步上講堂,總班長光成一聲口令:「起立!」全體同奮立即高呼:「師尊好!」「師母好!」呼聲之宏亮,有如春雷乍響,抬眼一望,起立站在我前排的這位仁兄─光衡,好似鶴立雞群的架勢,人比人,還真氣死人,想我光膽,一七二公分的身高,雖稱不上什麼高頭馬大,但想當年當兵、從警,年輕時節,每逢先總統蔣公校閱(閱兵)時,何止一次,我光膽在台北總統府前;「正步走」、「向右--看」,豪氣干雲、雄心萬丈;今天這一比,嘿!那光衡高過我快一個頭,真是自嘆不如。
海闊天空無所不談
拜前後鄰座之賜,我與光衡自始相識相交相知,看起來光衡雖是那樣地高人一等,但不痴肥,更不僵硬,斯斯文文,滿臉笑容,與他談天,如沐春風,套句話:誠溫文儒雅,而尤像極了個老學究似的教書先生。我和光衡,每每不約而同地在課餘或飯後,總愛向朝禮廳那地方跑,鐳力阿的朝禮廳,傍山而建,小巧玲瓏,古雅幽靜。在廳後的小走廊上,有張破竹椅,一條舊板凳,我們多半愛坐在上面,聽不知名的小鳥鳴叫,看蝴蝶翩翩翔舞,密茂的森林,枝葉翠綠,山風陣陣,吻在衣上,吻在臉上,真令人神怡心曠。何處是聖地?這兒即是聖地。誰個是神仙?我倆即是神仙。光衡和我都同樣的心領神會,我倆把話匣子一打開,海闊天空,無所不談,舉凡時局、人文、地理、歷史、文學、典故,談得投機,談得適意,在這段相處的時日裡,我已得知我帝教的復興教史,乃由光衡一手所編纂。故而深深知道,他肚子裡裝滿了墨水。帝教的教史,無真才實學,那能擔得起如此的重責大任,後來更知道,閉關期間光衡榮昇等為大學教授。光衡學識淵博、才學兼具,實我帝教難得多求的人才。我是一粗魯不文的大兵出身,能跟一個教授級的人物研討對談,多半是懷著戒慎恐懼的心情,然相對答問之間,我亦只有一知半解的本事而已。雖然如此,而光衡仍然能不吝接納,可見其謙虛和藹的一斑。
為師分憂兩人同心
閉關潛修的生活,讓我與光衡感觸良深,最難以忘懷的是某天上午師尊忽然面露戚容,幽幽地說道:「我年已九十多歲了,身體也感到衰退很多,每餐只能吃下兩口大姆指大小的饅頭,我不斷辦靜坐班,像在台上耍猴戲,還要師母陪著耍,為的是什麼?」他老人家眼望著台下的同奮,久久才聲音悲切地說:「靜坐班、高教班還要不要再辦下去?」說著說著,輕輕啜泣起來,一時老淚縱橫,繼而失聲痛哭,全場三百多位同奮,眼見師尊如此地悲泣哀慟,莫不驚慌失措,班長光成即時大聲一喊「跪下」!大夥應聲跪下後,坤道同奮已忍不住號啕大哭,乾道同奮們則個個哽咽淚流,光衡轉過頭來看我,四眼相望淚雙流,兩人同懷一樣心,一時間未替兩老分憂的自懺泣聲充滿了整個教室,師徒同歎浩劫難挽而痛哭一場。常聽人言讀諸葛亮的出師表而不流淚者,是謂不忠,閱李密的陳情表而不流淚者,是謂不孝。而我三期同奮們,同聲一哭、痛心流淚者,實誠為蒼生之大義。翌日我與光衡交談,言及昨日之事,該如何為師分憂解勞,我倆仍是心情沉重,涕泣不已。
光衡,那短短的五十五天,我倆相談,何止千言萬語,留下它吧,記下它吧!在我心田裡永遠憶念。光衡啊!我已老多了,耳順早已過,轉瞬古稀年,髮也蒼蒼,視也茫茫。去年十月,心臟病復發,送進醫院,兩度身躺加護病房,滄海桑田,人世無常,今日有我來懷念你,他日有誰人來懷念我,你的歸空,我帝教失去一位英才,你的仙逝,我光膽失去一位良友。何等地哀傷,何等地悲痛,奈何天!老妻做工去了,小孫上學去了,獨自秉筆,單身隻影,滿心孤寂,滿室淒涼。望望窗外天空,依然是冷風颯颯,細雨霏霏,光衡!我致上最高的祈禱,至誠的願望,祈你在蓮花台上真修實煉,早日修成正果,成佛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