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知識的天堂─加拿大求學有感

追求知識的天堂─加拿大求學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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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增勇  1994-11-25 11:25

  求知原本是人的本能,是人類在面對變化無常的環境時,嘗試去掌握環境的方法之一。而求知的動力來自人心中的疑問,無怪中國人稱知識叫「學問」,要學會問問題之後,人的知識便能有所累積。

  從小讀書,到今天年過而立仍在讀書,自己可說是「老學生」了。然而在每個階段讀書,都有不同面貌;在不同地方求學,特別容易感受到各地做學問的特質不同。來加拿大唸博士近月,對加拿大人做學問的理念和尊重,尤其印象深刻,無怪乎西方文明的腳步一直向前。在加拿大最高學府─多倫多大學讀書,不免也深深體會這個加拿大知識泉源的火車頭內所蘊藏的動力。是些什麼樣的制度培養出這些傑出的思想家,是本文這次報導的主題。

知識是自己的,不是別人可以代勞的

  首先強烈感受到的是,學習是出於自發而不是被迫的,除非你願意,沒有人能逼你修習任何課程。博士班學生自己評估自己的不足,自己決定學習方向,自己設計課程安排,自己決定學習進度;總而言之,學校教育的假設,使每個博士班學生回到知識的最原始出發點:我關心什麼?我想了解什麼?我想問的問題是什麼?除非學生真的想學習,否則沒有人可以代勞。

  這不禁讓我想到台灣長大的孩子,從小到大似乎從來沒有被給予太多空間去學習自己有興趣的東西,也不被鼓勵自己去尋找答案,一切只要按照老師所教的、接受課本所說的就好了。於是每個人知道的內容一樣,思考方式也一樣;沒有創新,自然也就沒有進步了。有人曾說台灣的學生都患了「智慧早熟症」,也就是台灣學生小時候功課表現很好,愈到了高等教育,表現就愈差。似乎是因為高等教育中,已不再有標準答案,而是要人自己去尋找答案,而那求知的樂趣,求知的本能早已失落在填鴨的教育制度下了。

知識的殿堂裏,人人一律平等

  對於一向尊師重道的中國人而言,第一次進入學校歡迎博士班學生的餐會時,最大的驚訝應該是,老師與學生之間的平等對待,老師的衣著輕便,學生似乎也輕鬆自在,彼此直稱對方名字。但這並不表示西方人不尊師重道,而是老師與學生之間以追求知識為目標,老師的地位來自其學問的淵博,不在於其衣著、談吐,或「架子」,這些外在事物是非常被看輕的。久而久之,我慢慢了解,知識的追求首重意見的自由表達,除非確保學術工作者可以毫無顧忌地表達言論,智慧的激盪互動才能產生。老師學生之間任何與知識無關的不平等只會妨礙知識的創造。

  於是,老師的角色被單純化成為一個知識的帶領者,老師有責任滿足學生的求知欲望。當學生在課堂中得不到他想學的東西,他可以抗議;若覺得所讀的教科書太難,他可以抱怨;對老師的看法不同意,他可以反駁。老師不會因此而感到沒面子,反倒覺得學生很認真,認為「孺子可教也」,這種自由開放的學術氛團才是真正知識殿堂的精神所在。

讀書的人最大

  知識的殿堂除了學生、老師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學習環境。學習環境又以圖書館為最主要的部份,因為圖書館是老師、學生和其他的學術工作者,以及先人智慧溝通的場所。在多倫多大學的圖書館,我深深體會到整個學校運作的理念是「讀書的人最大」。以下舉幾個例子說明:

  以前在台灣讀書,我只奢求學校圖書館可以提供一個安靜、開放到晚上十點的地方供我讀書即可。現在在多倫多大學,做為一個博士班學生,圖書館裏有一處一坪大的讀書間供你使用,只有你可以進出,圖書館內任何書籍、期刊皆可拿到裡面研究,不需借閱手續。讀完書籍後將之放在桌面上,自然有人幫你收走歸還原處。這間屬於你私人的讀書間,一定有個窗戶,面對植物園,你可以在裡面放置錄音機欣賞音樂。這些措施讓我感到別人是如此努力地讓你讀書,似乎不好好的讀都不好意思了。

  在台灣讀碩士、博士的人一定都經歷過找資料的挫折感,資料不完整就等於你無法站在前人的肩膀向前看,你的工作可能別人早已做過了。由於電腦科技的進步,我可以在電腦上輕易地找出近十五年任何有關的社會工作論文,並立即在學校電腦上找出資料所在地,而且我還可以透過連線在家中完成查詢工作。這節省了研究者非常多的時間,也鼓勵他們從事更多的研究,這樣一來,反倒產生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我有沒有時間讀這麼多資料。

台灣知識的天堂在哪裏

  在加拿大讀書一個月之後,我開始了解為什麼台灣大學的副教授們每當要提升等論文時,就一個個飛到美國。以前我以為他們在台灣外務太多,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寫論文,但是來到這裏後我想那可能只是部份原因,更主要的因素大概是國外圖書館的完善吧!

  升等論文可以飛到美國寫,但是台灣知識的啟發呢?啟發者或台灣文明的創造者都要飛到美國嗎?我開始比較能體諒那些在大學教書卻四十年使用同一本講義的老教授們,因為他們想進步,也沒有環境的支持。畢竟人都是有惰性的,在惡劣環境下,能努力不懈,認真做學問的人畢竟是少數。

  當台灣教育經費被國立大學佔去大部份時,我們只能看到更大型建築物蓋起,有多少經費是用在書籍的購買、期刊的訂閱、專業圖書館管理人員的聘用,以及資訊系統的建立,令人質疑。以前我們常說西方文明是外顯的,追求外在環境的控制;而東方文明是內在的,追求精神上的昇華。在教育經費的使用上,台灣高等學術似乎更追求外在建築的美觀,而不在學術殿堂的內涵培育。何時台灣知識的天堂才能落實,需要我們更多的關心。
  (一九九四年十月四日於多倫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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