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敏狀  1989-05-15 09:40

　　每次想到師尊，我眼前就會浮現起他老人家的許多表情。

　　那些表情中，有他赤子般純真的微笑，有他盛怒時的大發雷霆，有他在被復健科醫師扳著傷腳的怕痛模樣，更有他在帶領大家唸皇誥時自然流露的哽咽之情。各種迥異的神態，給我這個初入門弟子的感受，也是截然不同。

　　上靜坐班的課，師尊常展現的，就是他的微笑了。講到高興時，師尊常會開心地笑起來，甚至有一回上「靜坐研討課」時聽說班上同學每天打兩坐的沒幾人，他老人家原本已經扳起臉來準備發脾氣了，可是這時又聽到台下有人告訴他：是因為「保台護國」法會期間，大家都忙著唸誥，因此才沒時間打坐。如此，他老人家已經寒霜的臉上，立刻解凍，隨即便綻出了一朵和煦的微笑。

　　那微微的笑意，在師尊的臉上就像漣漪般，慢慢地擴大，同時，也感染了大家。一時間，原本緊張的氣氛，就在一片笑聲中完全消失。那節課，不用說是相當的愉快了。

　　師尊發脾氣的樣子，我碰過兩、三次。

　　第一次是在主院的會議室。開會前，幾位老同奮拚命慫恿我坐在師尊旁的位置，他們說，在場的就只有我一個坤道，應該坐得靠近師尊一點兒。這個似是而非的說法，一開始我還不很明白，會中，各典司一一報告完畢，師尊發現有許多該做的事，居然大半沒做好，於是，當場發起火來，這時，我才恍然大悟。哦！怪不得沒人敢去坐那個位置！還好，自己才剛兼教職，挨罵沒我的份。事實上師尊發火也的確有他的道理，師尊那次的生氣，我倒是覺得：是該有人訓訓了！

　　第二次見到師尊生氣，可就不是「生氣」兩個字足以形容的了。

　　我記得很清楚，那次是主院擴大親和集會，師尊特別為了擴大引渡原人的事前來參加。

　　當師尊發現要大家認簽引渡原人數，而同奮們竟然都在推託時，老人家突然大發雷霆，重重地丟下幾句話後，當場拂袖而去。

　　師尊的舉動，把許多靜坐班的同學都嚇了一跳；有人愣在那邊，有人竊竊私語，更有人悄悄地詢問：師尊為什麼會那麼生氣？

　　師尊為什麼會那麼生氣你們難道不懂嗎？當時，我真想對著問我的人大吼：那是因為他急、他氣哪！可是，心裡雖然想如此做，我還是沒有把情緒發洩出來。

　　但自此以後，師尊為了恨鐵不成鋼而發怒的模樣，就常縈繞我心中，每次想起，都讓我止不住慚愧，覺得我們這些弟子實在沒達到他對我們的期望。

　　師尊怕疼的表情，則讓我想到就莞爾。那一陣子，師尊不小心把腳扭傷了，我因此從台中榮總請來了復健科周主任，拜託他幫師尊看看腳。

　　復健科，想當然爾是得扳扳弄弄的；只見周主任小心翼翼地把師尊的腳捧起，才一捏一推，老人家的表情已是全然不同了。，

　　治療沒多久，師尊便已一迭聲地表示：好多了，好多了，謝謝、謝謝。果真好多了嗎？其實倒未必，但老人家那皺眉、咧嘴的模樣，又有那個醫師忍心再「整」下去？

　　那一次，醫療效果顯然不彰，但師尊可愛的表情，卻讓我在接下來的幾個星期打坐中，每次貫念導師，就不由自主地浮現，總得花很大工夫，才能把嘴邊的笑意抹去。

　　師尊帶領大家唸皇誥，唸到聲音哽咽，使得全體同奮一起泣不成聲，那種場面，卻不是我親眼目睹，而是聽前期同奮所描述的。

　　上課時，李教授說到當年在華山時，師尊常在清晨萬籟俱寂時，緩緩地唱唸皇誥，為天下蒼生虔誠地祈求上蒼，我已經聽得淚滿盈眶，再聽前期同奮的形容，想到他老人家以八十九歲的高齡，還要如此的為天下蒼生奔波勞累甚而掉淚，我就忍不住更難過了。

　　師尊早已到了頤養天年的時候，為什麼還要如此辛苦？身為弟子的我們，有沒有依照他老人家平時的教誨，切實地反省、懺悔、做好四門功課呢？想到師尊，眼前我腦海中浮現的，還是他為天下而忘我、而急切、而哽咽的模樣。在此我也真誠地希望，我們這些做弟子的，都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老人家能長保微笑，不再發火、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