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裡養性 鬧中煉心
維生首席 2001-09-01 09:50
修道就從近處、小處、手邊、身邊、日用常行中下手,就在細行、寸心處用工夫,慎獨、慎言、慎行,說話不可隨便,做事不可任性,好一個「在我一念」「豈可姑息自恕」。
近半年來,台灣經濟景氣跌入谷底,失業與待業人口創五十年最高點,產業外移,資金外流, 上帝眷顧的這塊中國文化的老根,在不知足、不惜福、不感恩的貪婪縱欲下,不足十年,破之、敗之,凋零墮落,如果今天父親仍在人間,真會痛哭流涕鬱憤地說:「我該怎麼辦?」
6/16 第十三天
天雨,大雷雨
復興基地不保 遑論弘揚天帝教化
暴力金錢污染了廟堂,爭權奪利取代了精誠團結,人人為私代替了天下為公,失去了勤奮、寬恕、奉獻、犧牲的精神,已成貪婪之島的台灣,未來要往何處去?
在大雷雨中,完成母親《智水源流》回憶錄,第四章「西北行道」雙一二事變部分實錄。
中國人很爭氣 要更爭氣
這一段西安早期生活的回憶,一直是母親最歡樂難忘的歲月,我為她老人家做出最貼真的寫實,尤其對邵力子、傅學文、楊虎城夫人謝葆珍,我竭盡回憶中所有的印象及母親經常敘述的點點滴滴,匯集起來,讓他們活躍在母親的回憶錄裡,和母親同在。
使我想起一九八九.民國七十八年五月,六四天安門事件前,第一次假藉著與北大「五四」學術研討會議的名義,回大陸探視了在北平、上海、蘇州、南京、西安的親戚朋友,更在四十年劫後重新攀登華山大上方的巉岩懸壁。
我在北平訪問了三十年代老作家曹禺和老舍的夫人,並在北京飯店旁邊一條窄巷似的晨光街,一座老舊的「紅霞公寓」三樓,斜陽餘暉下,看到邵力子夫人傅學文。那年她八十七歲,她和母親同庚,因骨質疏鬆佝僂得像一隻蝦,顯得有些接近凋零的衰老。她穿一件棉布短襖,短髮,與我坐在小客廳的一張方形餐桌前,她一邊聽我的自我介紹,一邊習慣地仔細地上下梭視打量著我,第一句話:「你很像玉階。」然後迫不及待殷勤地問:「你的父親、母親好嗎?」那一份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當時傅學文是中共第七屆全國政協的常務委員,又是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簡稱「民革」的副主席。蝸居在有一座老舊電梯的「公寓」三樓,有一個稱為「保母」嗓門奇大的老女工照顧。我心中湧出了很多不同的話題,一時理不清楚,該從那裡說起。我記得傅學文在與我握別時說過如下的一段話:
「隔著海峽四十年。大陸強了,台灣富了。中國人很爭氣。要更爭氣!你說是不是?」這一段話也正反映了母親她們那一代,對中國人的共同希望和共同的聲音。
也是我這次悔過靜思的重心。二十年前,我不斷以「中國往何處去?」做為我思考的中心,兩年來,我縮小了範圍,尤其最近半年,台灣的經濟景氣跌到谷底,失業與待業人口創五十年最高點,產業外移、資金外流,政黨的鬥爭越來越尖銳,新政府的執政能力已讓人民喪失了信心,我不禁要問:台灣要往何處去?做為未來台灣的思考中心。
二十年來,我在大陸對大陸學人與朋友一貫驕傲和強調的「台灣經驗」,是由於「藏富於民,藏知於民」;是由於人民的勤勉、政府的奮發,使得台灣既富且均。近十年來,暴力金錢污染了廟堂,爭權奪利代替了精誠團結,人人為私代替了天下為公,台灣成為貪婪之島,不認同國家的人,反而成為議論國是的上賓,真是自取滅亡。
十年來,坐享其成的人早忘記了胼手胝足、披荊斬棘的吃苦耐勞的日子。一個以錢淹腳目與自認民主學台灣的社會,顛倒、錯亂而急速衰敗淪落,如果今天父親仍在人間,真會痛哭流涕鬱憤地說:「我該怎麼辦?」
不希望年底選舉出現暴力革命
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我們所享受福報,超過了我們所付出的、應得的,失去了勤奮、寬恕、奉獻、犧牲的精神,祇剩下自私自利、奢侈糜費的物欲追求,既不知惜福、知足,又不知感恩。伊於胡底耶?
我一貫以「中間地帶論」做為研究觀察政治發展的戰略基礎。中華民國在保守與激進勢力的中間,除了民族性的沉默包容之外,靠右邊為保守既得利益的中產階級(藏富於民),靠左邊為要求改革的知識份子(藏知於民),但當利益受到剝奪時,右邊的利益的保守者會向左邊移動,同時年齡的增長亦會使左傾的知識份子朝保守的右邊移動。
五十年來,在兩位蔣先生的時代,歷經憂患與挑戰,所以能仆而復起、危而轉安,在於維護安定的民主自由、秩序,追求公平分配的均富社會。而近十年來,自由失卻了秩序,財富差距越來越大。
過去,每逢選舉,不論爭議性的主題如何尖銳,祇要提出安定中求進步,就會得到中間地帶穩定的多數支持。去年的總統選舉,實由於中產階級的利益性長期受到黑金的剝奪,因而改革的訴求激發起中間地帶的量變,使得求變激化為多數。當前最為憂慮的是:景氣低迷,產業空洞,就業困窘,生計失衡,財富差距加大,國民所得下降,人民對公權力失去信心。今年十二月份的選舉,恐怕改革的訴求已難以滿足中間地帶的利益性與知識性的選民,我不希望出現「革命」的聲音,更不希望出現「暴力」傾向。
下周全教開導師養靈營期間,我將以「台灣往何處去?」來解析中間地帶與未來的動向。並邀請光五(石齊平)與施正權教授作政經與安全專題的分析,讓開導師們能了解保台護國的時代意義和迫切性,正是父親在囑咐書中說:「復興基地不保,遑論弘揚天帝教化」耶?
6/17 第十四天
晴,午後陣雨
二曲先生傳心印心 深得我心
《二曲集》連繫起父親和路禾父之間心氣相契、道義相交的感情,其中〈傳心錄〉四處文字,鞭辟入裡,直指我之病根,幾乎全都是父親平時的身教、言教與心教。
光赦日昨要緒我把他典藏的八冊線裝《二曲集》致贈給我,當我看到藏書封扉,旋即淚下。
重獲 年前舊時版本 旋即淚下
這版本太熟悉了,竟似當年父親案頭與課子時的讀本?
再看封題赫然是:「二曲集,民國二十五年,路孝愉署。」路孝愉是路禾父的本名,禾父是他的字,以字行。是它,就是它。
何其珍貴的舊時本貌的同一版本耶?它─蘊藏著六十七年前,一段彌足珍貴的道義、友情的佳話。它─牽引我走回六十年前冬陽下玉皇洞邊。儘管它不是「舊時王謝堂前燕」,依稀舊時燕歸來!手撫卷頭,餘溫猶存。
記得父親自述跟路禾父從認識到訂交,完全是中國傳統知識分子心氣相契、道義相接,他們落腳點就是《二曲集》。
話想當時,路禾父是長安望族仕紳,且領導「濟生會」、「紅卍字會」、「文教總會」三大宗教文化社團,儀態厚重,道貌岸然,當時他已五十歲。父親來自中國的政經中心的南京、上海,時年三十三歲。在路禾父的眼裡代表著「五四」一代反傳統、反封建的新青年人物。儘管經過陝西省政府主席邵力子先生特殊關係的介紹,礙於政治關係與情面,不能不曲意承應─委志敷衍。
父親自述,當他聽到路禾父自我介紹是「終南山邊盩厔人」時,父親頓時脫口而出:「啊!你是關中大儒二曲先生的同鄉。」路禾父肅然改容,訝異地問:「李先生,你也知道二曲先生?」父親直率地告訴路,他在中國公學接受于右任先生教育的往事,並歷數張橫渠與李二曲兩先生先後在關學上傑出成就與影響。
路禾父重新肅客,親自捧茶,請父親從客堂轉到書房。父親當面請託路禾父為他選集一套完整的《二曲集》珍本,路禾父鄭重地告訴:正在重刊《二曲集》新版,可在兩年內完成。
《二曲集》連繫起父親和路禾父之間心氣相契、道義相接的感情,填補了年齡與文化差異的鴻溝,路禾父遂慷慨地告訴父親:將座落在大皮院佔地五畝的濟生會,除正樓濟祖殿與右廂他的會長與會務辦公室及貧民教育的私塾廂房保留外,其他房舍與廳堂,全部無條件免費提供三年。給父親創辦「陝西宗教哲學研究社」,固然是南屏濟祖「你我同濟」的法緣,亦是《二曲集》結的善緣。
當年大上方父親案頭的與光赦轉贈的《二曲集》,同屬路禾父在民國廿五年重刊的新版。
感謝光赦的誠意割愛,我承諾光赦,必定把這一段珍貴的史實原委記錄下來,隨同他珍藏的《二曲集》,典藏於「教史中心」,永誌紀念。
(附記:根據光赦說,這部《二曲集》是光光掌教轉讓給他。十八日我問光光從何處搜集得來,光光肯定地說:絕非從大陸購置,可能在台北舊書肆上買得。真是莫大的因緣。)?
再讀《二曲集》,有〈傳心錄〉四處,既「傳心」且「印心」,深「得」我心。
為學在自復其性 非炫彩矜名
二曲先生說:「道理本是平常,心尤貴平常,若厭平常而好高奇,即此是『勝心』,便是心不得其平。」與父親經常說的平常心,完全一致。
「為學所以自盡其心,自復其性,非以炫彩矜名也,須是刊落聲華,潛體密詣,纔有一毫露聰明、逞修能之意,便是表暴,便是務外,務外則心勞日拙,天機絕矣!」
「從自己病痛處著工夫,務令病去。如所病不除,即設終日講究,總是不貼切。故悔過自新乃為學入門第一義。」
這兩段鞭辟入裡,直指病根,使我汗顏。我最大的病就是「炫彩矜名」、「露聰明,逞修能」,用母親常常警惕我的話:「弄些小聰明」、「張牙舞爪」。來形容解釋這些觀念,尤為妥貼,所以時時會「心勞日拙,天機絕矣」。這些都是我的病痛,我膚淺,我浮華,我驕縱,豈能奢談悔過自新耶?
二曲先生在答覆自新工夫如何下手?從何處著力?時說:「最上道理只在最下處修。不必騖高遠,說精微,談道學,論性命。但就日用常行,極淺極近處做起。一言一動均須體察,必使言無妄發,行無妄動。明,可以對人對天;幽,可以質鬼質神。」
「用功莫先於主敬,敬之一字,澈上澈下的工夫,千聖心傳,總不外此。須當下發憤,拼一個你死我活,實實下一番苦工,猶如人履危橋,惟恐墮落,不敢稍懈,在我一念。知好,知惡,知是,知非,炯然於心,豈可悠忽虛度,姑息自恕?」
說得多透澈,多實在,修道就從近處、小處、手邊、身邊、日用常行中下手,就在細行、寸心處用功夫,慎獨、慎言、慎行,說話不可隨便,做事不可任性。好一個「在我一念」「豈可姑息自恕」。
好熟悉的話頭,幾乎全都是父親平時的身教、言教與心教。
6/18 第十五天
午後雨,入夜涼爽
祇有忍能應變 沒有忿能成事
在敵大我小、敵強我弱、敵眾我寡的現實條件下,不可用非善意的言辭挑釁,或訴諸力量的對決,台灣要想突破危機,扭轉逆勢,只能善用和平談判的柔性攻勢。
雨不知什麼時候停休了,浮雲吹散,清光滿阿,雨洗境內青松翠竹,滿園澄淨頻添新綠,晚風輕送晚香清涼,直透衣襟,沁入我心。
大會考是由下而上最成功決策模式
下午,在參機閣聽取掌教、副掌教會報,共同肯定「天人實學大會考」在全教所鼓盪起的風潮,在報告裡,分享到昨天(十七日)共同的喜悅與感動。
「天人實學大會考」是去年十二月全國弘教會議中,經過參與會議同奮一致支持的一項共識決議,經過弘化委員會會同天人研究總院,依據決議進行規劃,決定舉行第一階段檢定考試與第二階段實力會考。整個實施方案,通過各教區再三研商兩次修正,二月樞機會議同意。三月至六月全教落實地執行,超過了六十場次以上的天人實學導讀與讀書會,掀起了同奮參與會考的讀書風氣。
聽取匯報,我以大會考的案例,深刻地指出:它是天帝教最成功的一次「由下而上」的決策模式。先通過了全教弘教會議上多數同奮熱烈參與討論形成的決策共識,而不是「由上而下」交付少數領導菁英所作成的決定,且是在不斷以集體智慧研究、修正檢定的決策。完全符合我所期望的平等模式的合議體制。它已成功地轉換了天帝教過去「倒金字塔」頭重腳輕的結構,更彰顯了決策透明化的必定性。
我一貫認定:「正大光明」、「清白教風」、「勤儉建教」是父親留給天帝教建教憲章的三大基本精神。任何違背「正大光明」原則做成的教政決策,都是違背父親手訂建教憲章─教綱的法統精神」正大光明」是透明化、集體化、人本化。換句話說:天帝教必須走出以靈通、神秘、個人崇拜的迷思,始克完成父親一貫所期望天帝教是一個「有組織的宗教」,是一個「有制度的宗教」,更是一個「時代的宗教」。
訪問美加大陸 帶回滿懷危機憂慮
掌教會議中,我為全體掌教們分析了未來六個月台灣可能面對的政經危機。或許是我憂患意識所導發的危機敏感。
去年八、九月我從美國洛杉磯、西雅圖、加拿大溫哥華以及日本親和訪問歸來,接續於十月「大陸尋根之旅」,又訪問了上海、蘇州、西安、北平,帶回滿懷的危機憂患、滿心的衝動感慨,我的日記裡,滿記著問題與問號。
九月十九日在美國洛杉磯日記:「中午,我訪問洛杉磯國際機場邊的緒正同奮及嗣仰、素願同奮所經營的兩家報關公司,並跟六位同奮午餐親和。
緒正和嗣仰都先後在親和交流中,透露著許多經營上和現實上的困境。第一、美國國內的石油危機,柯林頓總統將在今年冬季動用戰備石油,才能讓美國人民渡過嚴寒,連鎖影響到貨櫃運輸的價格。第二、失業率已影響到美國人民的生活與生存。第三、依據報關營運實務,大陸輸美數量已取代了兩年前台灣輸美優勢。第四、大陸員工的工作效率與品質,漸次取代了港、台員工。
九月廿五日至廿八日在西雅圖、溫哥華訪問的日記裡:
「我喜歡西雅圖的幽美,但也感受它淡淡的哀怨與憂鬱。因為景氣低迷,城中重鎮飛機製造工業,行將衰退、解體遷散到美國中部各城市去。」
「溫哥華,嚮往久久的楓葉城,恰似遲暮美人。十年移民潮帶來的繁華在褪色、退潮。
「由於台港經濟衰退,連鎖影響到移民生活消費與房地產。光聖友余嘉烽,有點像『白頭宮女話天寶』,讓我預感到溫哥華肅殺秋氣。」
十月十四日日記記下對三訪上海的印象:「上海,八九年開放初期的破落洋場,九五年建設初期的滿目瘡痍。五年後第三度重來,可以用刮目相看來讚許這嶄新亮麗的國際都市。難以想像五年後再來上海?」
十七日再記:「台灣第三波移民潮果然湧向上海。蘇州、崑山以及上海近郊的房地產攀升了五成。偉中說:四口之家,每月生活費約需一萬元新台幣。」「四月以來,有兩萬人落腳上海置產者是來自台灣的中南部,聽說高雄王先生悠游定居在西湖。夜上海生活讓台客們流連忘返,大有此間樂,不思台矣!」
台灣經濟衰退主因 資金外流投資衰退
去年十月三十日我在天人預備會談,簡報台灣的未來,我肯定地指陳:新一波國際經濟衰退潮,台灣的經濟金融將首當其衝,不可樂觀。
緣由是:一、全球性的經濟大蕭條,將從美國向外擴散。二、台灣外貿集中,尤其資訊電子產品過度依賴美國市場。三、新政府反商政策,使得台灣經濟奇蹟褪色,資本外流,產業外移,投資衰退,外資撤離。四、國民所得縮水,財富差距擴大,失業率攀升,消費力萎落。公權力介入經濟事務,人民信心潰散,加速腐蝕經濟體質,錢入大陸,債留台灣。
檢視去年十月的記錄,不幸言中,都到眼前。
民國六十年,台灣經濟起飛,亞洲四小龍傲視當代,我們一直維持穩定的高成長,謹慎穩健地通過了兩次石油危機和亞洲金融風暴。經濟奇蹟不僅為台灣累積了財富,亦開啟了中興的繁榮。一方面是由於台灣人民勤勉奮勵,上下同心同德,一方面則是自助天助, 上帝眷顧這塊中國文化的老根。沒有想到五十年經之、營之累積的財富,在既不知足、又不感恩、更不惜福的貪婪縱欲下,不足十年破之、敗之凋零墮落,還剩下幾許?
平心靜氣尋根究柢,錯在那裡?如何抉擇?
第一、修正「戰爭邊緣」最不道德、最大錯誤的戰略指導原則。
第二、善用「和平談判」柔性攻勢,以小事大,以弱制強,風險最小、成本最低的鬥爭機制。
台灣經濟衰退的主因在於「資金外流,投資衰退」,八年前湧向美國的移民潮,六年前出走澳洲、加拿大的那一群人,現在登陸上海的「台灣客」。這些先知先覺的聰明人,都是多財多資、有創造財富活力與智慧的人才,他們為什麼移民?為什麼出走?非常簡單,因為他們絕不做「戰爭邊緣」的陪葬、殉葬愚蠢事情。他們絕不相信美國子弟會為台灣安全而戰。
有歷史以來,弱國無外交,但不對等的權力平衡都需依靠「談判」來調整利益,保障和平與生存。因為祇有「談判」成本最低、風險最小,足以以弱制強,以小搏大,是最佳的鬥爭機制。惟有通過「談判」,使得不對等的力量與關係,轉危為安,化被動為主動,何況在敵大我小、敵強我弱、敵眾我寡的現實條件下,既不可以用非善意的言辭挑釁,也難以訴諸力量的對決,是必要的認識。安全固然重要,生存更為緊迫,請問除了「談」之外,還有什麼更好的選擇?突破危機,扭轉逆勢,改變環境,不是戰場上力量與力量的對決,而是談判桌上利益與利益的妥協。祇有「忍」能應變,沒有「忿」能成事!
入晚,風雨齊來,風聲滿樓,雨聲入林,聲聲關心!
6/19 第十六天
午後雷雨,夜涼如水
悔過自新 要能當下做將去
人面對自己錯誤,容易找尋許多藉口推諉或掩飾,所以悔過自新的人,最難能可貴的是激發他悔過的力量,更重要的,要讓他堅持初心,不斷勇猛的向自我挑戰,才能悔之又悔,以至於無過可悔。
三十四位開導師、引導師入阿養靈五天,今日始業。
開(引)導師養靈營計劃,前年,在我堅持下開啟的活動,年分兩期。讓在第一線弘教的神職,走更長遠的路,短暫停下腳步,養息身心。養靈期間傳道團安排些專案研究、專業學習、專題報告。相互交流工作經驗,交換實務心得,面對共同問題,並聽取與接受下一階段救劫、弘教的資訊。這次我為全教開導師邀請光五(石齊平)及施正權兩教授,專題講述「台灣經濟與兩岸關係」、「國家安全與台海危機」。讓大家能冷靜地思考台灣未來,應該如何「外求安全、和平。內求安定、和諧」,才能完成「保台護國」的第三天命。
我預定在養靈營中回顧過去、前瞻未來,以四次八小時親和,從本教過去十大危機談起,與內外環境衝擊下,台灣往何處去?
回首來時路 均在生活中煉心
始業式上,我說明傳道團在一年前就開始規劃安排開(引)導師們的「健康檢查」的背景。同時我向全體透露了一個「愛心」故事。這次「健康檢查」的預算費用,是前任傳道團秘書的吳敏戒同奮指定專案奉獻。
敏戒婚後離職,年初血癌復發,臥病期間深深體會到健康珍貴,她想到開導師為教奉獻終年辛勤,靈肉布施,折損至鉅,因此,她主動捐出一筆專款,指定做為她在傳道團一直規劃但沒有完成開導師定期健康檢查的專案費用。儘管敏戒是默默的奉獻,不求人知。這份愛心關懷,我焉可緘默,必須公開讓開導師們知道、珍惜、接受。
天帝教是一個大家庭,有濃厚得如親情一樣的同奮愛,過去如斯,現在如斯,將來亦必如斯。
許多同奮認為我既然在「悔過靜思」,就應該廿一天圓滿後再公開活動,不應該在最後一周,參加開導師養靈營的親和時間。事實上,這是「悔過靜思廿一天」整體計劃裡的一部分。可以證諸六月預定的行程。
父親說得好,「靜裡養性,鬧中煉心」。靜思是養性,參與養靈活動兼取著煉心。在父親的煉心言教記錄裡,從來不用「形槁」、「心灰」的字眼,他要求同奮把心安頓在活活潑潑充滿生機的自然平常境界中。所以父親說:「一面生活,一面修道。」在生活中煉心才是真正的自然無為心法。
父親在師語第六頁「平常心」中說:天帝教同奮的修道,都必須以出世之心,行入世之道,在塵而不染塵,心要不為紅塵所染,心不留戀紅塵,雖照常行事,但對功名富貴酒色財氣看淡,心裡空洞無物。也就是修日常起居之行,順自然合理的原則,不急不緩,腳踏實地的去體驗,去領悟。這也正是奮鬥真經所標示的「基塵了塵,進道蚤」的精神。
我在新聞工作時期,曾經訓練自己在繁囂的聲色場合裡寫稿。在急管繁絃的舞池邊寫稿,也在燈紅酒綠的酒廊裡寫稿,在急行旅次和顛簸的車廂寫稿,也曾一邊處理編務;一邊寫新聞評論和小說。回首來時路,豈非鬧中煉心?
重讀東萊博議 收穫如天外得來
午後止語,風雨伴隨著雷聲在境內徘徊,重讀《東萊博議》,意外收獲。呂祖謙先生在評論〈先軫死師〉對悔過自新者的心理、行為,直指人心,鞭辟入裡。對我有啟示、有鼓勵、有警惕。真是開卷有益,天外得來。擷文四段落:
「至難發者悔心也,至難持者亦悔心也。」
「凡人之過,狠者遂之,詐者文之,愚者蔽之,吝者執之,誇者諱之,怠者安之,孰能盡出數累之外,而悔心獨發者乎?」
「然是悔也,未發則憂其難發,既發則憂其難持。悔心初發,自厭、自愧,自怨、自咎,焦然不能以一日安。苟無以持之,則自厭者,苟且弛縱必入於自肆。自愧者,退縮羞赧必入於自棄。自怨者,鬱積繳繞必入於自懟。自咎者,憂憤感激必入於自殘。是悔固可以生善,亦可以生不善。」
「悔之無力者,不能遷善。至於悔力之勁者,惟善治心者為能持之。」
東萊先生劈頭就指出:「悔過自新不是一時衝動,而要有恆持久的工夫。激發出起悔過之心,固然困難,能夠堅持做下去更困難。」
「因為,人,面對自己犯的錯誤,有多種情況。殘暴者明知是錯事,他一定要幹到底。姦詐者做了錯事還要找許多藉口來推諉。愚蠢者總認為別人不知道他做過錯事,固執者永遠不會承認自己做過錯事。虛矯者為了維護自己的面子,還會用各種手段來掩飾和解釋做錯的事。最可鄙的人,是不想悔改的人,還自我安慰地說『沒有關係』,人家慢慢會淡忘這些錯事的。能夠痛下決心自願自發地反省懺悔、認錯改過?好難啊!」
「所以悔過自新的人,最難能可貴的是激發他悔過行為起動的力量。更重要的,則是讓他能夠不斷勇敢地向自我挑戰,持續做悔過自新的工夫。凡是起動悔過自新的心的人,剛開始時,他的內心充滿著『自我厭惡』、『自我慚愧』、『自我怨恨』、『自我譴責』,這些複雜的悔悟的情緒,幾乎會讓他寢食難安,有抬不起頭來的感覺。可是當那份悔過自新的原動力漸漸消退降溫時,『自我厭惡』的人,就會自我寬懈地走上自我放縱。『自我慚愧』的人,會從到處逃避,不好意思看到熟人,一變成理直氣壯,一副『無所謂』了。『自我怨恨』的人就會從痛苦啃蝕陰沉自責的角落裡,轉過來把一肚子怨氣遷怒別人,歸罪別人逼迫他走上絕路。『自我譴責』的人,本來可以自我振作起來,因為得不到別人對他的寬恕和諒解,就會走上自暴自棄的反方向的結局。」所以東萊先生認為:「能夠悔過自新的人,原本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行為,也可能產生不好的結果,重要的要看當事者有沒有堅持『初心』的勇氣和決心。」
所以呂祖謙先生在這一篇文章最後說:「悔過自新的功夫,要有勇猛的堅持決心,才能突破自己的心鎖。這種悔之又悔,以至於無的悔過自新的行為,全在內心深處一轉念間。」
把呂祖謙先生的「自悔難持」和李二曲的「悔過自新」的修持工夫,結合在一起,聯繫在一起,「一轉念間」是功夫、是關鍵,但「當下做將去」纔是重要。所以明儒呂新吾在呻吟語說:「人欲之動,初念最熾,須要遲遲,就做便差了。而天理之動,初念最勇,須要當下就做將去,遲遲便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