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師世尊《分詠廿字真言》箋注(完)
高緒業 1998-03-25 12:00
節
寄命托孤不可奪,時逢世亂顯忠烈。
寧為玉碎勿瓦全,凜凜高操光日月。
.白話意譯.
受了先君遺命,以民命相寄,遺孤相託,一身繫國家安危;遇到任何重大的變亂,也不會動搖屈服。國家發生變亂時,就顯出忠烈志操,這種寧為玉碎不作瓦全的高風亮節,可以與日月同光,千秋不朽呀!
.內容詳釋.
▲寄命托孤─寄命,以民命相寄;托孤,以遺孤相托。論語泰伯:曾子曰:可以託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臨大節而不可奪也。君子人與,君子人也。六尺之孤,幼少之君;百里,諸侯之國。
▲不可奪─奪,強取,剝奪,削去權力。奪志─迫使改變本志。論語子罕: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以奪志也。此地不可奪指不可奪志而言。
▲寄命托孤不可奪─「可以託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者,言諸侯之國,國君死,嗣君幼,大臣能受先君之付託,輔幼君,以一身繫國家人民的安危。「臨大節而不奪」者,言到了國家安危存亡的重大事情發生時候,能立定主意,不為利害所動,不為威武所屈。
▲世亂─亂世。諸葛亮出師表:「苟全性命於亂世,不求聞達於諸侯。」
▲忠烈─忠義貞烈。為國盡忠殉難的烈士。國家紀念他們設有忠烈祠。
▲玉碎、瓦全─玉碎─喻堅貞不屈而死。瓦全─喻苟且偷生。瓦全常與玉碎相對而言。北齊書元景安傳:天保時,諸元帝室親近者多被誅戮。疏宗如景安之徒,議欲請姓高氏。(元)景皓云:「豈得棄本宗從他姓,大丈夫寧可玉碎,不能瓦全。」南史王僧達傳:僧達慨然曰:「大丈夫寧當玉碎,安可以沒沒求活。」
▲高操─操,操守,志節品行。高操,高尚的志節品行。同清操。陶潛感士不遇賦序:「懷正志道之士,或潛玉於當年;潔己清操之人,或沒世以徒勤。」
▲光日月─光同日月,與日月同光之意。
儉
節用謹身法聖賢,不貪不黷保吾天。
公孫布被豈矯飾,萬石滌衣儉德傳。
.白話意譯.
節省費用,慎言謹行,效法聖人賢人,不貪污不黷職,以保全我的天良。公孫弘貴為三公,布被脫粟,並非偽裝,只是他生性慷慨,仗義濟助親朋好友;石慶位至丞相,為父親萬石君石奮洗滌內衣褲,以盡孝道。但是他們節儉的美德卻因此傳開了。
.內容詳釋.
▲節用─節省費用。論語學而:敬事而信,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墨家最重節儉,墨子有節用篇。
▲謹身─自慎其身。謹身必須謹言慎行。禮記緇衣:「君子道人以言而禁人以行。故言必慮其所終,而行必稽其所蔽,則民謹於言而慎於行。」
▲節用謹身─謹身節用,為庶人孝道之一。孝經庶人:「用天之道,分地之利,謹身節用,以養父母。此庶人之孝也。」
▲法聖賢─效法聖人賢人,義同希聖希賢。
▲貪黷─貪污黷職。枉法,歛財納賄,有虧職守。
▲吾天─自己的天良。
▲公孫─公孫弘,漢人,漢武帝初年為博士,元朔中為丞相。弘待客寬厚而自奉節儉。
▲公孫布被─布被,以粗布裁製的被褥,比喻生活儉樸。史記平準書:「公孫弘以漢相布被,食不重味,為天下先。」史記公孫弘傳:「維漢興以來,股肱宰臣,身行儉約,輕財重義,較然著明,未有若效丞相平津侯公孫弘者也。位在丞相,而為布被,脫粟之飯,不過一肉,故人所善賓客,皆分奉祿以給之,無有所餘,誠內自克約,而外從制。汲黯詰之,乃聞於朝。」布被脫粟常用以喻高官之儉樸。
▲矯飾─做作文飾,故意掩蓋本來真相。也作矯飭。後漢書:「夫俗吏矯飾外貌,似是而非。」
▲萬石─漢朝最高官職的三公及一家有五人當二千石的官,均稱萬石。因一歲均食祿萬石。
▲萬石滌衣─漢丞相石慶為其父萬石君石奮洗滌內衣內褲的故事。史記萬石張叔列傳:萬石君名奮,姓石……高祖召其姊為美人,文帝時先為大中大夫後為太子太傅。孝景即位,徙奮為諸侯相。奮長子建,次子甲、次子乙、次子慶,皆以馴行孝謹,官至二千石。於是景帝曰:「石君及四子皆二千石,人臣尊寵乃集其門。」號奮為萬石君。孝景帝季年,萬石君以上大夫祿,歸老于家。……建老,白首,萬石君尚無恙。建為郎中令,每五日洗沐,歸謁親,入子舍,竊問侍者,取親中裙(內衣褲)廁牏(側近門邊的水穴),身自浣滌,復與侍者,不敢令萬石君知,以為常……萬石君於元朔五年中卒。……子慶曾為丞相,當時諸子孫為吏,更至二千石者十三人。
真
攘往熙來名利客,覺來方識在夢中。
得還真我清虛體,富貴榮華一笑空。
萬劫消磨不壞身,如金出鑛性光明,
本來一物無沾染,不減不增是本真。
.白話意譯.
一些熙熙攘攘終日為名利碌碌奔走的人,大限到時才能醒悟,方知身在夢中。能夠還我不為世俗所役的清高沖虛的本質,就會對空花鏡月的富貴榮華,一笑置之了。
經過千萬次劫災的磨煉,金鋼之身永不敗壞。仍像剛出鑛的鑽石一般光彩奪目。人的本性本來就可以不被塵埃污染,既不增加,亦不減少,保持原來的本性。
‧內容詳釋‧
▲攘往熙來—同熙往攘來,或作熙熙攘攘,往來的人喧擾紛雜貌。周書:「容容熙熙,皆為利謀,熙熙攘攘,皆為利往。」史記貨殖列傳:「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名利—功名利祿,或指聲譽利益。是世俗人一生追求的東西。西方人稱:Money,Power,Position。
▲名利客—爭名奪利,為名利奔走勞碌的人。
▲熙往攘來名利客—相傳清乾隆在鎭江金山寺,見長江中風帆如織,來來往往,因問住持,能說出其數否?住持合十答云:依貧衲所見,僅有兩艘,一為名而來,一為利而去。這真是這詩句的最好註腳。
▲覺來方識在夢中—一覺醒來方知原來是一場春夢。唐代兩傳奇小說,沈既濟的枕中記、李公佐的南柯記(一作南柯太守傳)可為代表。現在把這兩故事簡述如下:
枕中記—唐沈既濟著。述盧生於邯鄲旅舍中,藉呂翁授枕而臥,夢己登第拜相,榮寵非常,醒來店主所蒸黃粱未熟,因悟富貴功名如同一夢。元曲黃粱夢,明湯顯祖傳奇邯鄆記即以此作為題材。
南柯記—唐李公佐著。此書主旨與枕中記略同。述淳于棼於家南大槐樹下飮酒,昏然入夢。至槐安國,拜駙馬,復出為南柯太守。生五男一女,威福日盛,王有所疑,不久送歸,他便醒了,而夕陽未下,餘樽仍在。生乃探尋槐穴,見有蟻數斛,原來他夢入蟻的世界了。明湯顯祖所作南柯記,即以此為藍本。
枕中記又稱黃粱夢,南柯記又稱南柯夢,都是人生夢的醒世寓言。
俗語說:浮生若夢,記一段唐代白居易與鳥窠禪師(道林禪師)的趣味對話,供同奮參悟。白居易:「特入空門問苦空,敢將禪事問禪翁,為當夢是浮生事,為復浮生是夢中。」禪師以偈回答:「來時無跡去無蹤,去與來時事一同,何須更問浮生事,只此浮生是夢中。」
▲真我—,佛家語,指真實的我。是佛證的大自在無礙體。同真吾(本質的我,實在的我)。大明三藏法數:「若佛所具八自在稱為我者,即是真我,故名我德。」
▲清虛—清淨虛無。淮南子主術:「故有道之主,滅想去意,清虛以待不伐之言,不奪之事。」清高沖虛,指道家修養之一種。漢書:「若嚴子者,絕聖棄智,修生保真,清虛澹泊,歸之自然,獨師友造化,而不為世俗所役者也。」嚴子即莊周。三國志管寧傳:「清虛足以侔古,廉白可以當世。」
▲富貴榮華—家財富有,勢位顯貴。王符潛符論:「所謂賢人君子者,非必高位厚祿,富貴榮華之謂也。」舊時稱頌別人有財有勢,常用此語。
▲一笑空—富貴榮華都是身外之物,死後空無所有。人生貪戀,付之一笑。三國演義卷首詞:「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萬劫—即萬世。指極長久的時間。佛教認為一成一毀(即天地的形成與毀滅)為一劫。廣弘明集:「敬由心起,五體所以外恭,情發於中,六識所以單到。故一善染心,萬劫不朽。」梵網經菩薩戒序:「一失人身,萬劫不復。」無量無遍劫,又稱為塵劫。有語云:塵沙劫又塵沙劫;數盡塵沙劫未休。塵沙,如塵如沙,喻數量極多。又極小的數量單位,周髀算經小數:纖,十沙;沙,十塵。
▲消磨—(一)消除,削減。白居易詩:「平生憶念消磨盡,昨夜因何入夢來?」(二)指消遣時光。唐鄭谷詩:「美酒消磨日,梅香著莫人。」
▲如金出鑛—好像金剛石從鑛藏中挖出。這裏的金,因由上文看,不可把他當作普稱黃金,應指金剛石而言。黃金很少以光明作喻。
▲不壞身—金剛不壞身—指佛身言。大般若涅槃經:「云何得長壽,金剛不壞身。」大寶積經:「如來身者,即是法身,金剛之身,不可壞身,堅固之身,超於三界最勝之身。」金剛就是金剛鑽,無堅不摧,佛教認為金剛能破一切法,能建一切法。
▲性光明—金剛石光明燦爛,耀眼奪目,就像人類天賦本性,自然光明。
▲本來一物無沾染—本來無一物,佛教禪林用語。謂宇宙萬象,係由我人之妄想分別而起,本來即無任何一物可執著。一切諸法皆空,係由相存相依之關係而存在。彼此不斷變化之關係中,並無獨立存在之主體,故無任何一物可以執著,亦無須執著任何物。禪宗六祖壇經載:禪宗五祖弘忍大師,主持蘄州黃梅縣東禪寺。六祖惠能自嶺南前往禮師,差其破柴踏碓。五祖一日喚諸門人言,取自本心般若之性各作一偈,若悟大意,付汝衣法,為第六代祖。有教授師神秀上座,先在壁上題偈:「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惠能繼題一偈:「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五祖認為惠能已見本性,於次日三鼓,召惠能至其室,為說金剛經,至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惠能言下大悟。師便傳教及衣鉢,為第六代祖。
▲不減不增—不增不減。般若波蜜多心經:「是諸法空想,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言世間一切法都是空的相。不能生出來,也不能毀滅掉,沒有甚麼叫垢穢,沒有什麼叫潔淨,沒有甚麼可以增加,也沒有甚麼可以減少。
▲本真─(一)本來之真象也。漢書揚雄傳:「事有本真,陳施於億。」趙岐孟子題辭:「似非孟子之本真,後世依放而託之也。」(二)又本真即本心。自己本來的心。孟子告子上:此之謂失其本心。朱熹集解:本心,謂羞惡之心,此指心的天賦性能,即所謂天良。(三)佛教語本覺真如,亦可簡稱本真。本覺是眾生的相狀,真如是眾生的心體。又本覺是能證的智,真如是所證的理,此智與理,就是法身如來的全體。
禮
禮教從來是國魂,厄於秦火漢重興。
莘莘學子空相詆,相鼠興嗟豈未聞。
.白話意譯.
儒家思想禮教從來就是我國立國精神,但是五經遭受秦火之劫到了漢代再重新興起。許多研究經術的學者,為了今文古文本子的不同,互相攻擊,這種只為祿位而爭執不讓的學者,難道沒有讀過詩經中的相鼠篇,竟然這麼的無禮呢!
.內容詳釋.
▲禮教─廣義的說是禮儀教化。因為禮是規定社會行為的法則、規範、儀式的總稱。狹義是指六經中的禮而言,禮教是指禮之教育。禮記經解:恭儉莊敬,禮教也。莊子天下篇:禮以道行。孔子家語賢君:敦禮教,遠罪戾,則民壽矣。禮有三禮,其中儀禮、周禮為經,禮記為記。儀禮是講古代民風、民儀和制度的,周禮原名周官,或周官經,是記載周代的行政官制和職掌的。
禮記是解釋禮經儀禮的書。現在所稱禮記是戴聖所編的小戴禮記,另有他的叔父戴德也編了一部禮記,稱為大戴禮記。詩中說為禮教,只是方便的說法,就全詩內容看,應該是指全部五經,儒家學說。
▲國魂─謂一國國民之特殊精神也。如日本的武士道,韓國的花郎魂,我國就是禮教。所以常自稱禮義之邦。過去是以四書五經作為禮教中心,民國以後則以四維(禮義廉恥)八德(忠孝仁愛信義和平)為中心。
▲禮教從來是國魂─中國古代周禮保氏云:「掌教國子,教之六藝。」是指禮、樂、射、御、書、數,或稱小六藝。史記孔子世家:「以備王道,成六藝。」是指易、禮、樂、詩、書、春秋,即六經或稱大六藝。禮,都是重要項目。禮具有精神與形式兩要素。精神是禮意,形式是禮文(也就是禮節)。論語陽貨:子曰: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樂云樂云,鐘鼓云乎哉?可見孔子主張禮治,但重精神,不重形式。講到禮的精神,高明教授認為有三:第一,是宜乎履行的。說文訓「禮」為「履」。論語顏淵:顏淵問仁,子曰:「克己復禮為仁。」復禮,踐禮也。第二,是合乎道理的。荀子,禮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第三,禮是體乎人情的。禮記坊記:孔子曰:禮也者,因人之情,而為之節文,以為民坊者也(坊同防)。關於禮之重要性,古籍言之頗多。左傳:「禮與天地並立。」「人之命在天,國之命在禮。」左傳昭公二十五年:子大叔對趙簡子曰:「吉也聞諸先大夫子產曰:『夫禮,天之經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天地之經而民實用之。』」孝經:「安上治民莫善於禮。」禮記經解:「夫禮,禁亂之所由生,猶坊止水之所自來也。故以舊坊為無用而壞之者,必有水敗;以舊禮無用而去之者,必有亂患。」禮記樂記:「禮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尤其禮記禮運篇孔子說:「故禮義也者,人之大端也。……故惟聖人為知禮之不可以已也,故壞國、喪家、亡人,必先去其禮。」禮之重要如此。故世尊要諄諄叮嚀,禮教從來是國魂了。
▲厄─困苦、危難、災變。
▲秦火─指秦始皇聽李斯諫議焚書之事。其辦法,一切書籍由博士官保存,民間除醫藥、卜筮、種樹之書外,詩書百家之語,盡付焚毀。後來項羽率兵進入咸陽後,火燒三月,博士官保存的書也一起毀滅。
▲漢重興─指儒學至西漢復興。在惠帝時已除挾書之禁,文景時開始徵老儒為博士,至武帝時用董仲舒建議,罷黜百家獨尊儒術。
▲莘莘─眾多貌。
▲莘莘學子─許多學者。這裏指前漢研究經學的官方與民間學者。
▲相詆─詆,誣蔑、毀謗。相詆,互相誣謗。這裏是指前漢今文經學者與古文經學者的衝突,互相攻擊。
▲相鼠─這是詩經國風鄘風中的一篇。相,是「看看」的意思。這是一首正面斥責在位的統治者,偷食苟得,闇昧無恥的詩。用鼠起興,以見人不如鼠,罵得十分痛快。原詩不長,全文刊載於下:「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相鼠有齒,人而無止;人而無止,不死何俟?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唐張鷟文:「贓賄溢室,謗訟盈庭,外不懼於乘驄,內無慚於相鼠。」
▲興─興起、發動。是詩歌即景生情表現手法。詩大序說,詩有六義:風、雅、頌、賦、比、興,風雅頌是詩的三種體裁,賦比興是詩的三種作法。賦是鋪敘其事,比是指物譬喻,興是借物起興。詳言之,興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詠之詞也。
▲嗟─歎詞。表示憂嘆、感嗟,有時也表示贊嘆。
▲相鼠興嗟─禮記禮運:若偃復問曰:如此乎禮之急也。孔子曰:夫禮,先王以承天之道,以治人之情,故失之者死,得之者生。詩曰: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是故夫禮,必本於天,殽(借為效字)於地,列於鬼神,達於喪祭射御冠昏朝聘。故聖人以禮示之,故天下國家可得而正也。
▲相鼠興嗟豈不聞─指讀了相鼠的詩使人想起漢代學者為祿位名利,今文經學者與古文經學者相互誣謗,歷久不已,實在「無禮」。簡單經過可由下文見之。唐李翱陵廟日時朔奏議:「周禮不載日祭月祭,惟四時之祭,禴祠蒸嘗,漢朝皆雜而用之。蓋遭秦火,詩書禮經燼滅,編殘簡缺,漢乃求之,先儒穿鑿,各申己見。」
●今文經古文經之爭─經學的今文古文之爭在中國文化史中是一件大事,國人不能不知,謹將事實真相作一簡單介紹。
在經學上今文與古文問題的發生起於秦火,漢文帝以來,由經師宿儒口授,用當時通行隸書寫定的叫今文經。武帝時,魯恭王自孔壁中所得古籍,後來民間又有陸續發現,係用篆文所寫,叫古文經。兩種經籍在篇章字句間不盡相同。自漢設立學官後,今文經學已列為學官(共有十四博士),而民間傳授的古文經學,亦希望能列學官,但為博士所拒,於是今古文之爭起。古文學家指今文學家「抱殘守缺」「專己守殘、黨同妒真」,今文學家指古文學家「嚮壁虛構」「顛倒五經、變亂師法」。兩家勢力消長情形如下:(1)終漢之世,今古文嚴重的爭論有四次,但官學仍為今文學。(王莽時,因劉歆建議,立古文經博士,至光武後廢。)(2)到東漢後,官學雖奉今文,但民間古文日盛。(3)東漢晚年鄭玄偏注群經,以古文為主,今文為輔,集經學之大成。(4)至兩晉之際,今文亡失,古文獨傳,至唐代古文成為官學。茲將業師復旦大學教授周予同先生所作比較表列後:
今文學古文學比較表
今文學 古文學
1、崇奉孔子。 1、崇奉周公。
2、尊孔子為受命之素王。 2、尊孔子為先師。
3、視孔子為哲學家、政治家、教育家。 3、視孔子為史學家。
4、以孔子為託古改制。 4、以孔子為信而好古、述而不作。
5、以六經為孔子作。 5、以六經為古代史料。
6、以春秋公羊傳為主。 6、以周禮為主。
7、為經學派。 7、為史學派。
8、經的傳授多可考。 8、經的傳授不大可考。
9、西漢皆立於學官。 9、西漢多行於民間。
10、盛行於西漢。 10、盛行於東漢。
11、斥古文經傳為劉歆偽造之作。 11、斥今文經傳為秦火殘缺之餘。
12、今存儀禮、公羊、穀梁及小戴禮記、大戴禮記、韓詩外傳。 12、今存毛詩、周禮、左傳。
13、信緯書,以為孔子微言大義間有存者。 13、斥緯書為誣妄。
現存十三經用今文本的有五種:儀禮、春秋公羊傳、春秋穀梁傳、論語、孝經。用古文本的有二種:周禮和春秋左傳。而易用費氏,詩用毛氏,也是古文本。用偽古文的一種,是尚書。沒有今古文分別的有三種:禮記、爾雅、孟子。
和
明哲保身貴圓通,曲高和寡祇自窮。
聖人之道龍蛇見,狷者宜膺柳下風。
.白話意譯.
明哲的人能夠擇安去危保全其身,主要是靠無所偏執。曲調太高很少能有人唱和,最後難獲知音,一生寂寞。聖人的大道,見仁見智,因人的天賦才能所見各不相同。激於進取的狂者,與有所不為的狷者,都有所偏,應該學學柳下惠「聖之和者」的作風呀!
.內容詳釋.
▲明哲保身─指明哲的人,能擇安去危,以保全其身。哲,知人曰哲。詩大雅丞民:「既明且哲,以保其身。」
▲圓通─(一)事理圓滿通達。今稱人處事不固執拘泥為圓通。梁書處士傳陶宏景:「弘景為人,圓通謙謹,出處冥會,心如明鏡,過物便了。」(二)佛教語。圓,不偏倚,性體週遍。通,無阻礙,妙用無礙。楞嚴經:「十三者,六根圓通,明照無二,含十方界。」觀音的別號就叫圓通大士。
▲曲高和寡─意謂曲調高雅,能和者少。比喻言行、作品高超,知音難得。昭明文選宋玉對楚王問:「客有歌於郢中者,其始曰下里巴人,國中屬而和者數千人;其為陽阿薤露,國中屬而和者數百人,其為陽春白雪,國中屬而和者不過數十人;列商刻羽,雜以流徵,國中屬而和者,不過數人而已。是其曲彌高,其和彌寡。」阮瑀箏賦:「曲高和寡,妙伎難工。」
▲自窮─窮,環境不好,無法發展,如「窮途末路」「山窮水盡」。自窮,是指因自己個人主觀立場以致限於窮途,而一籌莫展。
▲龍蛇─比喻兩種極端不同的人。佛家語:凡夫與聖者,賢愚利鈍,龍優蛇劣,以喻人物。碧巖錄:「定龍蛇,別緇素,須是作家知。」(作家,禪家有大機用者之稱。作家宗師並言。)
▲狷者─狷,拘謹保守,與狂,急躁激進相對待。論語子路: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狂者進取,狷者有所不為也。集解:包咸曰:狂者進取於善道,狷者守節無為。狂狷皆偏於一面,泛指偏激。狷,孟子盡心篇作獧。
按范曄後漢書獨行列傳序文:「孔子曰:與其不得中庸,必也狂狷乎?又云,狂者進取,狷者有所不為也。此蓋失於周全之道,而取諸偏至之端者也。然則有所不為,亦將有所必為者矣。既云進取,亦將有所不取者矣。」由此可窺見孔子之所以許狂狷實有深意在也。但這只是不得中庸而求其次,能中庸、中和,實更難能可貴也。本詩說了狷,實際上也就說了狂,必須深加體會。柳下惠,聖之和者,狂者狷者都應向他學習。
▲膺─受、當。書經武成:「誕膺天命,以撫方夏。」膺選─當選。
▲柳下風─柳下,指柳下惠,即春秋魯大夫展禽。魯僖公時人,又字季。因食邑柳下,諡惠,故稱柳下惠。仕士師時,三次被黜而不去(不去是指不離開父母之邦魯國)。與伯夷並稱夷惠。孟子稱:伯夷聖之清者也,伊尹聖之任者也,柳下惠聖之和者也。又稱他「不以三公易其介」。孟子指柳下惠不羞污君,不辭小官。進不隱賢,必以其道。遺佚而不怨,阨窮而不憫,與鄉人處,由由然不忍去也。「爾為爾,我為我,雖袒裼裸裎於我側,爾焉能浼我哉?」故聞柳下惠之風者,鄙夫(胸襟狹隘之人)寬,薄夫(性情刻薄之人)敦(厚)。清者伯夷,自近於狷,任者伊尹自近於狂,和者柳下惠自近於中道(見萬章篇)。宋楊時龜山先生說:何以知其介,只不卑小官之意便自可見。樂於為小官,則其剛介可知也。 (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