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中散記 世紀之交 但憂真道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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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光證  1999-12-01 12:05

  民國七十幾年一個星期五的晚上,我與光創兩人坐在台南市初院一樓,彼此愁眼相看,隔條街的文化中心則熱鬧非凡,不但演講廳爆滿,連廣場都搭起電視牆,許多民眾簇擁著觀賞,原來是證嚴法師蒞臨演講,怪不得這麼轟動。對照起我們教院裡兩三隻小貓的景況,第三期保台護國法會的布條盪得更冷清了,我心中很覺憂煩,忍不住問光創,同樣是為救世人而努力,為什麼沒人來唸誥?

亟求掌聲 反應出信仰空虛

  後來,到了民國八十三年底,師尊正在靈覺閉關,老人家常常坐在那裡苦苦思索,好幾次聽到師尊自語:「我到底是留下來好呢?還是回天的好?」有一次甚至問我們意見,我們齊聲答:「當然是留下來好!」師尊緊接著說:「留下來要有用啊!沒有用留下來做什麼?這劫怎麼救?」我答道:「皇誥唸的不夠。」師尊腰桿一挺,似笑非笑地說:「對!除了唸皇誥還有什麼辦法?」

  時光流逝,到民國八十五年底,除了劫運依舊來勢洶洶之外,師尊早已歸證太空,人事全非,一切俱往矣。當時,我坐在辦公桌前,回想從前一幕幕往事,自己下了一個苦澀的評論:「唸皇誥是沒有掌聲的奮鬥!」

  偶而與同奮談到此事,同奮大有同感,他說:「我去救濟別人,看到對方由於我的幫助而站起來,這種心靈直接的感受是最大的回饋,但是唸皇誥時,我看不到我幫助了誰,也不確定到底有沒有效,唸久了不免麻木,」他不好意思笑了笑,繼續說:「當然,可能是我唸的不夠的關係,但是我寧可去做些看得到的事情,不但我心靈可以直接感受到,而且也有掌聲。」

  「掌聲?」

  這位同奮的共鳴使我覺得更苦澀了!

  「掌聲」不只是代表社會對我們的支持,更是反應出同奮亟需自我肯定的迫切,而躲在這迫切感之後的,是信仰的空虛。

我們要做別人不做的事

  但是,師尊又何曾得到過掌聲呢?

  民國八十三年那次赴美弘教,師尊曾在洛杉磯教院舉辦一場新境界翻譯座談會,參加的有美俄兩國學者,師尊興致一來,講了一些當年美蘇核戰危機,以及本教如何化解的經過,我看到學者們並不以為然,只是礙於情面不說而已。師尊興致滔滔,但可有得到掌聲?

  民國七十九年國民黨政爭最激烈的時候,師尊石破天驚在各大報發表「天命在李登輝」的文告,隔日報紙一片謾罵之聲,譏諷師尊是清朝人有之;嘲笑師尊腦袋秀斗有之,連我在學校裡也受到師長質疑,我義憤之餘,深怪師尊為何寫這篇文告。試想,如果連弟子都不能諒解,師尊何來掌聲之有?

  天帝教從來不是迎合人間好惡的宗教,師尊更明白講:「我們要去做別人沒做的事。」確然,否則在這宗教已經氾濫的地球上,辛辛苦苦復興天帝教的結果,是去爭著做別人已經在做的事,那又何必復興,對不?就劫運而言,天帝教要做什麼別人沒做的事呢?教義說的一針見血極了:「世界末劫得能消弭於無形。」「消弭於無形」的意思是說,在劫難將發未發之際,還沒有真正爆發出來之前,本教即在無形中予以化解掉,這是先知先覺的救劫法門。若等到劫難爆發了,一切都來不及了,只能儘量做些善後、補救的工作,這不是本教重來地球的主要目的。

  當時我體會到了這層意義後,深覺在現代科學昌明的時代,一切講究證據、理性的時代,我們不可能老是用「騙」的方式抓人來唸皇誥,到底唸誥的意義、效果何在?救劫與行劫有何關係?人間、天上分別扮演什麼角色?我感到義不容辭,遂勇敢提起筆來,以對話錄的方式寫下兩篇文章,發表在教訊上,獲得廣泛的回響與批評。

同奮信仰上的精神分裂

  但是在一次聚會中,我聽到同奮談論陳進興事件時,斷言陳進興是行劫魔王的代表,是奉命來搗亂人間的,言下之意是說,陳進興是領天命者。我內心大為震撼,這句斷言不但無法取信於人,反將激化外界對本教的誤解,嚴重之極。

  教義有一句話:「意雖玄妙,理實至簡。」最早我研究救劫、行劫之說,大部份著墨於「理實至簡」這四個字,將天人之間那種渺渺冥冥、若有若無的關係,還原到至簡之理上,於是一切都那麼清朗了,山是山,雲是雲,分明十足。但是至簡之理要返回到紛雜的現象之中,卻需有「玄之又玄、妙乎其妙」的涵養與見地,畢竟那句「意雖玄妙」不是空話啊!是故陳進興領天命之說,不但粗糙而且不合時宜,除了引起外界疑慮外,也會造成同奮信仰上的精神分裂。

  在這次大地震中,也有類似的情形出現。

  同奮如果多加留意,可以注意到這次關於地震的宗教性言論,在人間引起了兩種極端反應。

  一種是預告地震的乩文、流言與警告,這些訊息來自一些廟宇以及某些通靈人士,經由傳單散播、口耳相傳,乃至電腦網路,到處流傳,被震怕了的民眾對之又愛又恨,政府機構則多次警告將法辦抓人。另一種言論則極獲好評,深具撫慰人心的作用,來自一貫道與證嚴法師。一貫道說:「傷亡的民眾是為台灣『頂劫』的。」於是死傷者有了尊嚴。證嚴更了不起了,她說:「悲極無言,去做就對了。」於是慈悲喜捨的仁者胸懷,重現在災區的一磚一石中。

不能深入人心 誥永唸不完

  我們應當反省的是,我們做了些什麼?

  我們看到了同奮們前仆後繼,勇於上光殿唸誥,以化解即將接踵而來的後續災難,堅持本教一貫承擔天下苦難的使命,繼續沒有掌聲的奮鬥;也看到了同奮們自發性組織救災隊伍,深入災區,或賑濟、或煮食、或慰問、或施以天人炁功。同奮之心,可昭日月,我們得到人間的掌聲雖然有限,腰桿卻挺得很直。

  但是我們冷靜下來思考,在即將跨世紀,甚至跨千年的新時代面前,我們進一步可以再做些什麼?例如,我們如何告知世人,天災與人心的關係?我們如何廣泛宣揚唸誥,強調救劫於先機的重要?如果我們始終不能透過思想、文學、音樂、藝術、哲學、科學等等的文化及生活層面,打破藩籬,普遍深入社會人心,可以預期的是,誥是永遠唸不完,而人心永遠轉不了。

教劫之道的謬論 違反教義

  但是,我們要宣揚什麼呢?

  當同奮熱心詮釋完本教的救劫之道後,我最怕對方得到如下結論:

  「原來這次大地震是天上製造的,天上看到人心太壞了,所以製造出這場地震來警告人類,如果人心再不改,還會製造更多的災難降臨人間。天帝教唸皇誥就是要不斷向 上帝哀求,求 上帝慈悲,只要能感動 上帝大發慈悲, 上帝會以祂的大威神力消除地震,拯救人類。」

  有人說,這講得好啊!有什麼問題呢?

  問題很大。

  第一、災民情何以堪?他們要問:「天上為何拿我開刀?我何罪之有?」比如台北市來講,難道人心之壞只壞在東星大樓嗎?誰該受懲,誰又不該受懲,這筆帳怎麼算呢?若天上以此警告人間,恐怕只警告了災民,其他地區不又是照樣糜爛浮華嗎?

  第二、 上帝情何以堪?在上面的觀念中, 上帝變成了一個整天坐在金闕,等待人類向祂磕頭的神,變成一個成天等著被感動的神。 上帝只要一被感動了,那麼一切都好辦,天災人禍俱可消除。

  第三、本教情何以堪?當天災全被歸結到一種宿命與神力的懲戒時,基本的防震知識、環保觀念、建築法規、緊急救護等常識,極易被忽略,也就是說,當天災被認定是神的製造時,人類一切科學理性的價值等於被抹煞了,這種教化在現代社會中,只會得到一句評語,稱之為:「迷信。」

  並不只是因為這三個「不堪」難見容於社會理性,我才大聲疾呼,反對謬論。正本清源來講,實是因為它徹底違反了教義的主要觀點。

下一個世紀 該如何開拓出去

  第一個「不堪」是標準的「第一神論」,認為各種變化莫測的自然現象,都是神力的製造,把神視為創造之神;第二個「不堪」是標準的「第二神論」,認為人的禍福可由神的喜怒來決定,上干天怒,則災難迭至;上得天心,則大罪可赦,把神視為救贖之神。

  問題就在這裡,教義嚴肅駁斥這二種信仰,甚至明示:「皆幻想也。」從而提出本教堂堂之旗、正正之鼓的「第三神論」,肯定媒介之神的真相。試問,倘若,我們以自己教義宣稱的「幻想」去解釋這場地震,豈不滑稽?

  至於第三個「不堪」,則完全遺忘了三大奮鬥中的「向自然奮鬥」,細節不再多談了。

  因此,世紀之交,我有大憂。

  我深深覺得,師尊留給我們的寶藏太多了,我們反而容易忽略掉。長久以來,我做事情有兩句口頭禪,聊以自嘲:「只做火燒眉頭,不做火燒屁股。」因為火燒屁股之急,也急不過火燒眉頭吧,只有眼前打算,沒有長遠規畫,是我憂患之處。下一世紀,我們打算如何開拓出去呢?

  追本溯源,一方面勤研教義、經典與聖訓,深入掌握本教內涵;另一方面落實五門功課的修持,尤其是身、口、意三戒,我們宗教涵養的內化才會更深,弘教外推的力道才有十足。

  我不憂渡人不夠,但憂真道難行。

  肺腑之言,或失之於主觀與憂憤,尚請各方謹慎察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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