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的社會責任
主講╱李家同 初稿整理╱蘇素膳 複修╱教訊編輯部 最後審定：李家同教授 2005-03-01 10:20
本文乃李家同教授應本教之邀，於紀念涵靜老人證道十週年大會上的專題演講，李教授以一位基督信仰者的身份，客觀的表述現今人類信仰宗教的偏差態度及現象，他所強調的重點，與本師世尊向來要求弟子所做的「不為自己設想、不求個人福報」，積極「存入世心」、超然「行出世道」，有異曲同工之妙。身為同奮聽來，除增添了一分驗證、一分親切外，更有一分深切反思。
不知道我到底有沒有資格跟各位講「宗教的社會責任」，因為我畢竟不是在這方面很有研究，我僅僅是把我個人的一些經驗跟各位分享。
很多人把宗教當作一種交易
我是一個天主教徒，我有一次在韓國開會，韓國最大的樞機主教座堂在會場旁邊，所以休息時間我們就特別去參觀，很多人在裡面祈禱，兩旁點了很多小蠟燭，我跟那些一起開會的神父講：「我真佩服你們韓國的天主教會，居然能夠吸引那麼多人白天還到教堂裡面來祈禱！」結果神父回答我說：「過幾天就沒有了，就這幾天！」這是怎麼回事啊？他說：「你知不知道聯招快到了，這幾天大家進來，你看都是媽媽，沒有年輕人。」年輕人都在準備考試，都是媽媽幫兒女祈禱，每一支蠟燭都是為一個兒女。我就看到一個媽媽，自己點了一支蠟燭，還把旁邊的蠟燭都吹熄掉，理由其實非常簡單，她也知道天主能保佑的就這麼幾個人，如果每個人都來祈禱，每個人都靈的話，從科學角度來看，這是不可能的，你很虔誠，別人可能比你還要虔誠，你點十支蠟燭，對方點一百支，看你怎麼辦？所以這個媽媽才偷偷把人家的吹熄掉。
我講這個故事，無非是要說，對很多人來講，宗教就是為了他自己，為什麼每年到了過年的時候，會有那麼多人到廟裡去？這在很多國家都是如此，他們的目的就是希望：「由於我給了香油錢，或者是對教會的一些奉獻等等，我希望神明能夠幫我忙，給我現世上很多的好處。」說實話，外國人到我們台灣來，最讓他們驚訝的一件事情就是他們偶爾會在水溝裡面發現神像，這在全世界都沒有發生過的事情，各位到義大利去有沒有看過聖母瑪莉亞像被丟到水溝裡面去？但後來他們慢慢也就司空見慣不以為奇了。這種現象無非是因為當地人口口相傳這個神像很靈，所謂很靈，不是在說你的靈魂能夠淨化，而是說六合彩很靈，但因為他拜了半天卻賠上了一大筆錢，唯一的辦法就是洩恨，把這個神像丟掉。這也是很多人對於宗教的詮釋，就是一種交易：「我對你好，你也要對我好。」
只為私事禱告 簡直是褻瀆天主
奧地利很多人喜歡到山上去，到山上不是要坐纜車嗎？幾年前曾發生一個慘劇，纜車突然在空中燒了起來，幾十個人活活燒死，這是奧地利纜車史上最恐怖的災難。之後有一位天主教教友寫了一篇文章，他說：「天主，您為什麼捨棄了我們？您為什麼不眷顧我們？您為什麼不保佑我們？」這一位教友他大概只想到他這麼虔誠，這些人這麼虔誠，還遭遇到這種災難，難道他真的不知道世界上還有很多窮困的人；還有很多生活在絕對沒有尊嚴情況下的人，甚至也包括了很多基督徒，但是他有沒有替他們祈禱過一句話說：「天主，您為什麼不眷顧世界上所有的人？」而永遠只會說：「您為什麼沒有眷顧我們？」我想這是目前很多很多所謂信仰宗教者的意圖，就是希望宗教帶給我們很大的好處。
偶爾我會在我們的刊物上看到所謂「基督徒的見證」，也是這樣。我記得有一篇見證是最有趣的，作者說他全家開車去加州滑雪，車開到一半，前面有車禍，各位想想看，有車禍公路上就一定會塞車，但是這個作者說：我的女兒就這麼偉大，她立刻低下頭來祈禱，等到她祈禱完了，塞車的現象就不見了，我們全家就非常興奮的到滑雪的地方。坦白告訴各位，我真是不知道我們教會為什麼要替他做這種樣子的見證？這叫做「褻瀆天主」，真的是侮辱天主到了極點的一件事情。你為什麼不替世界上所有其他的人祈禱，而只是為了你自己一個小的事情？這種事情還要麻煩天主來行一個奇蹟，不是太奇怪了嗎？
何況，我認為世界上所有的奇蹟，都應該要像科學實驗一樣「屢試不爽」，以確認他是奇蹟。舉例來說，如果有人會神奇的醫病，行一次奇蹟，是不夠的，我覺得要行很多次，每一次要有教授親自來看，每一個奇蹟都done work的話，這個人才是真的有大神力。我有一個學生，信了基督教，他跟我講他有能力治病，他說他有一次看到他的一個教友走路一跛一跛的，他發現他的兩條腿不是同樣的長度，但等到他替他祈禱完了以後，就一樣長了。我是不相信這種事情，如果是這樣的話，所有醫院應該都要關門了，就請你來替天下蒼生醫病就好了。所以我覺得信仰如果牽涉到這種幾乎像迷信的狀態，實在是有一點遺憾。
只求彼此相愛 救濟社會是別人的事
我曾經去過一個基督教的教堂，他們叫我去演講，演講的題目是有關於德蕾莎修女是如何的幫助窮人、照顧窮人。這個牧師事先跟我講，他說：「我們教友很多，你去看，非常虔誠，到了主日一定是座無虛席。」的確，這個教堂不大，可是裡面擠滿了人，他又說：「有一個奇怪的現象，如果我叫他們出去幫助窮人，他們所願意做的事情就是捐錢給世界展望會，由世界展望會去做好事情，不相信你看！」後來我演講完了以後，牧師就跟所有的教友講：「我們附近有一個老人院，每一個星期總有兩個晚上沒有人替他們燒飯，因為公家請來的廚師必須周休二日，我們要徵求一些家庭志願替他們燒飯。」其實廚師在走以前就把菜都切好了，只要下鍋炒一下、蒸一下就可以了！但僅僅是如此而已，幾百個家庭中卻只有五、六個家庭肯去。
所以我常常覺得，其實，信仰對另外一些人來說，就像是在參加一個club，非常有好處，首先，他們知道教友們都是好人，上教堂時，他們可以像兄弟姊妹般地相親相愛，把小孩帶到這裡也很安心。還有，他們都是信仰耶穌基督的人，他們認為我的信仰可以使我得救，我可以升天堂，「信」就能得救，「不信」就不能得救，所以我就信了，而且是很虔誠地信了。可是對於我們社會的責任，大概他們認為這是別人的事情，在美國有救世軍會替窮人募款，在全世界，基督教有一個世界展望會，也會替窮人服務，所以反正有人在做，就由他們來做，我所要做的，我所能做的，以及我所喜歡做的，那就是我主日到教堂來表示我的信仰而已，這種情形在所謂的西方教會特別嚴重。當然我們要知道，至少這一批人比我剛才前面講的那些人程度又高很多，因為至少他們不是為了中六合彩、樂透獎而信教的。
西方基督信仰的怪現象：負面表列
幾千年來，尤其在歐美，維繫他們國家所謂道德水準、價值觀念的，其實是所謂西方的基督教信仰，我所講的基督教信仰包含天主教和基督教，對我來講都是一樣信仰基督的，他們對於道德有一個很奇怪的現象就是「負面表列」，什麼叫做負面表列呢？就是「你不可以做的事情」。舉例來說，我們國家有一個非常錯誤的現象，就是公務員宣誓就職的時候，必須要說：「不可以貪污」「不可以」什麼什麼的，其實這是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這個就是負面表列，我們應該是要正面表列，我們應該說：「我誓願維護中華民國憲法。」其實，整個的西方基督教思想裡頭，幾千年來都是負面表列，最好的一個例子就是「十誡」，都是不要做這個、不要做那個，一共有十個不能做，本來我想負面表列也還是好的，為什麼呢？因為至少你不會做十件壞事啊！但是後來天主教提出了七個罪，也都是說你不要做這個、你不要做那個，這個有什麼重大缺點呢？
各位知道猶太教有個戒律，星期六太陽下山以後你就不能做事，我有一個朋友跟一位猶太人去爬安徽的黃山，那時候沒有纜車上去，走上去的時候還沒有問題，下來的時候是禮拜天，猶太人就說：「這是我的安息日。」我的朋友說：「你的安息日關我什麼事？」他說：「安息日我是不能做事的，但是我有一個行李要揹，我不能揹，所以你要幫我揹。」規矩大得不得了，我的那個朋友火起來了，就說：「對我來講今天不是禮拜天。」他說他有一套算法，他用了很多很多複雜的方法來驗證，而且他還說：「如果你在太空船，我問你：你怎麼算禮拜天？」但是不管怎樣，那個猶太人還是要他揹，他就只好揹下來了。所以那個朋友就一天到晚跟我講：「千萬不能跟猶太人一起出去旅行，你要替他揹行李！」我就要問各位：宗教是不是規矩都那麼大？太陽下山以後不能做這個、不能做那個，不能開電視等等的，結果就有人鑽漏洞作假，事先把computer program（電腦設定）好了，到時候這個燈亮了，那個開關也開了，還自己撇清說那是computer替你開的，這種戒律有什麼意義呢？
耶穌曾經碰到一群人要用石頭把一個妓女砸死，他說：「你們中間如果有哪一位能夠說：『我心裡面沒有不好的念頭』，那麼你就可以來拿石頭。」耶穌一直講：「人家講十誡，我現在給你一個更大的誡命，就是『你要愛人』，就這麼一句話。」所以我要講，不要做什麼都是負面表列、消極的，耶穌從來沒有這樣講，打開聖經來看，在新約裡面永遠沒有說你不要做什麼，而是說你要做什麼，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你要永遠愛人如己。
既然生而平等 怎麼解釋你有奴隸呢
接下來要問一個問題，也是困擾世人很久，而且現在還沒有人敢回答的一個問題：歐美實行所謂奴隸制度長達六百年來之久，從來沒有一個歷史學家敢回答，六百年來我們的基督徒在做什麼事情？各位想想看，就算道德標準古今不大相同，但把黑人當作奴隸來看，哪一位可以舉手說這件事是沒有違反道德？哪一位能夠說：我們信基督教的人認為這沒有什麼了不起、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我們可以做、也應該做這件事情？
你去看所有的美國開國元勳，言必稱 上帝，他們的鈔票上面說：「In God we trust—我們相信 上帝。」這個意思就是說—我們這個國家是建築在基督教文明上的一個國家。而且在〈獨立宣言〉上面還有一句話：「We are all born equal.」我們生而平等。那麼我就搞不懂，既然生而平等怎麼解釋你有奴隸呢？最近美國還是為了這件事情鬧得不可開交，因為有些歷史老師說：「我們應該把這件事情講清楚，我們過去犯了很嚴重的錯誤，我們的開國元勳當他們說：『We are all born equal.』的時候沒有包含黑人。」甚至於有人去問富蘭克林，你怎麼解釋這件事情？富蘭克林說：「他們不是人！」所以我要在這裡講的就是，負面表列是非常奇怪的事情，如果一個做老師的，一天到晚負面表列，叫你不要做這個、不要做那個的話，我只有說，這是非常非常危險的，黑奴制度就是很好的例子，因為整整六百年，大家睜隻眼閉隻眼，不肯承認這件事情是絕對違反基督教的教義，連美國廢止奴隸制度也是最近的事情，還是全世界最後一個廢止的國家。基督教的教義我再講一次，無非就是要愛人。
不能只獨善其身 而要關懷全世界
我認為一個宗教不能夠永遠只談到他個人一些枝枝節節的事情，什麼叫做枝枝節節？就是說我們不應該一天到晚只講自己的修養如何，而不講到對別人的關懷。在天主教裡面有一種叫苦修院，是很苦的地方，進去以後一輩子不能出來，一早就要起來祈禱，所有的享受都不能有，甚至不能交談。而在天主教裡面還有一種做法，就是宣布某某人成為聖人，聖人就是值得我們絕對尊敬的人，而且是我們的模範，像德蕾莎修女這樣。德蕾莎修女原本是一個苦修士，可是吃不消就離開了，之後她變成在巴黎街道上的一個乞丐，專門照顧其他乞丐的一個乞丐，最後教會宣布她是聖人，其他那些在苦修院苦了個半死的人沒有一個變成聖人。
所以我常常要講的就是，我們應該要常常想到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所謂不幸的人，我們應該真心的關心他們。假的關心就是：我其實是不誠懇的、我對他們是很冷淡的，我捐點錢給他們就可以了，這不是真的。真的關心就是：有這麼一個人，他生病，我們去探望他；如果他犯了錯，我們願意和他繼續來往，希望因為我們一些修為的影響力，使得他有一天能夠走回正途；我們更加應該想到全世界不知道有多少人是生活在絕對的悲慘中。
前些日子我看到一篇我認為很無聊的報導—我們已經進入了老人社會。我們看日本，老而不死者越來越多，這是個嚴重的老人問題，可是更加悲慘的是，在非洲，很多國家現在的平均年齡是三十七歲，在公元二00八年，很多國家可能還會降到三十歲、二十八歲，所以應該要去想到的，不是去獨善其身，而是也同時要關心全世界、所謂的天下蒼生，現在外國的基督教文明，尤其是天主教，他們已經有所察覺，他們認為我們的信仰要表現在我們是不是關懷社會正義上。紐約好幾次有不景氣的經濟大恐慌，基督教的救世軍、天主教的修士所辦的組織，讓窮人可以進來吃湯和麵包，還有簡單的肉，幫助了很多流浪漢，這個都是好事。所以各位看到所有的大教堂都是古時候建設起來的，你再也看不到在歐洲、或者美國再造一座大教堂，最反對的人永遠都是天主教的神父、或者是基督教的牧師，換句話說，我們應該看到在這個社會上有那麼多的人生活在悲慘之中，如果我們還是在造大教堂、造大的廟宇的話，就是表示說我們有錢可是沒有用在該用的地方。
主持正義時 不可再製造仇恨對立
我在美國時注意到美國的民權運動，就是替黑人爭取他們應該得到的權利，這也是最近的事情。我到美國的時候是一九六一年，在南方坐公車，所有的黑人永遠是坐在後面，去看電影，黑人只能坐二樓，甚至於所有百貨公司的廁所，黑人跟白人都是分開的，黑人也永遠不能住好的地方。有一件事情很有趣，唯一一個團體從來不敢做這一類的事情，就是天主教，我常常講天主教內部也有很多不好的事情，但是他絕對不敢曲解耶穌基督的道理，他絕對不敢公開地說：「耶穌基督就是這樣講！」因為畢竟最後的決定都是教宗，教宗怎麼樣也不會說黑人和白人是要分開的。而且我在美國南方曾看到非常虔誠的天主教徒，要求望彌撒分聖餅的時候，黑人和白人分開，主教堅決不肯，認為這是荒謬的言論，事實上教會是站在弱勢團體這一邊的，所以在美國南方天主教也是3K黨要殺的對象，就是這個原因。
我希望各位知道，教會有一個社會的責任，一方面我們應該幫助所有的窮人，二方面我們應該主持正義。但一定要特別注意的是，在我們替弱勢團體爭取他們應有的權利的時候（有宗教信仰的人往往更強烈），我們要小心不要再製造第二種對立與仇恨，共產黨就是在糾正我們貧富不均的時候，製造了第二種仇恨，這個是人類最大不幸的事情。
保持超然立場 永不與政治掛勾
還有一件事情，我也要在這裡提出來，就是當我們想辦法要伸張正義時，永遠不要和政治掛勾。為什麼？也許你的想法是很純潔的，你很希望借重某某政治人物的力量來推動你的計畫，可是我可以告訴各位，尤其在民主社會，不是你在求他，是他在利用你，永遠記得我的話：「他在利用你！」因為你一旦跟他掛勾以後，你再也不敢也沒有立場反對他。比如說天主教最反對墮胎，但該不該藉由政治的力量，來使得墮胎這件事情變成不合法？如果布希總統說：「我反對墮胎！」你就因為這個原因而選了他，這些都是非常危險的，你們知道哪一個州長在他任內執行死刑最多？就是布希。
所以我希望各位要注意並且要非常小心的一件事情，就是宗教團體在政治上可以有影響力，我們必須以我們的道德力量使他們不得不聽從，可是絕對不能夠變成是擁護他們的一種力量。遺憾的是，西方的宗教以及世界上幾個重大的宗教，跟政治都脫離不了關係，即使現在人類已經進入二十一世紀了，早就該把宗教和政治分離，可是各位去看看所有回教國家，哪一個跟政治是無關的？另外，新疆還有再過去的一些中亞、西亞國家，原來佛教的勢力怎麼都變成回教國家了呢？非常簡單，是因為回教的勢力進入以後，把他們消除得一乾二淨；當然，天主教跑到了中南美也是，所有的中南美洲全部變成天主教國家，還有現在的土耳其要進入歐洲聯盟，我認為他們起碼應該做到的事情就是讓我這種天主教教友能在裡面望彌撒，各位信不信？你不能夠進去望彌撒，當年土耳其根本是一個天主教國家，所謂東羅馬帝國的首都就設在那裡，但卻被趕盡殺絕到這個程度，不僅僅希臘人全部走光了，連希臘人所信奉的宗教也被毀得一乾二淨，這些都是非常遺憾的事情。
但是歐洲就比較好一點，我給各位一個建議，你去看歐洲怎麼做的，歐洲永遠領先，民主是從他們那邊開始、基本人權是從他們那邊開始、我們現在的社會福利制度是從他們那邊開始的、歐洲聯盟—所有的國家聯合起來不打仗，也是他們那邊開始的，人類慢慢都會走向他們那個方向，他們倒是真的政治和宗教沒什麼多大關係。美國一直到現在還有所謂的基督教的基本教義派，甚至於在中學裡面不准教進化論，一定要教「 上帝創造了人類」。所以我很希望大家知道這是不太好的一個現象，因為宗教和政治掛勾，最後所帶來的損失是宗教本身，永遠是宗教本身，因為你最後被迫去做各種的妥協，這是非常愚蠢的事情，宗教永遠不能妥協，我們必須永遠說：「對的就是對的！錯的就是錯的！」可是你一旦跟政治掛勾，你就一定會全盤皆輸。
愛人如己者太少 以致造成人類浩劫
窮人的存在、貧富不均的存在、社會不正義的存在，如果心地善良的人不關心，各位放心，總有別人會關心，各位看蘇聯不是有一次大革命嗎？為什麼呢？理由非常簡單，就是沙皇時代是整個俄羅斯的黑暗時代，沙皇本人在皇宮裡面那麼舒服，而廣大的農民生活得如此地痛苦，可是當時沒有什麼人能夠幫他們講話，最後共產黨出來了替他們講話，也使得俄國陷入於史達林時代。
我們國家其實一直都有嚴重的貧富不均問題，即使在民國初年，也有百分之九十五比例是農人，即使不像俄國當時的農奴，可是都是佃農，他們生活都非常非常苦，我們所謂心地善良的人，或者是知識份子有沒有替他們講話？我很坦白講，我們的確是沒有替他們講話，就以我本人來講，我小的時候一直不知道我們的農人是生活得這麼苦，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寫一個小說講這件事情，徐志摩有沒有寫？徐志摩只關心陸小曼戲唱得好不好，他才不會關心農民的事情，那誰幫他們講話？滑稽的是，各位有沒有注意到一位美國作家賽珍珠女士寫的《大地》，那裡面專門講我們中國農民的事情，我們要了解自己的農民要看翻譯本，丟不丟臉啊！所以我們如果不關心，有人會關心，我們遭遇到毛澤東一手造成的文化大革命，也都是因為我們心地善良的人並沒有盡到我們的社會責任—關心世界上很多弱勢的人。
我也希望大家知道我們目前人類貧富不均的問題，非常嚴重，以整體人類來看，世界排名前百分之二十最有錢的人，他們的收入佔了人類百分之九十的財富，後面百分之二十最貧窮的人，卻只有百分之一的收入，而從後面數起的百分之六十的人，他們的收入只有人類總收入的百分之五，可是我總覺得很可惜的是，我們大家生活得非常好，美國人生活得更加好，所以他們看不到世界上悲慘的事情，信教對他們來講是一個好的事情，可是他們心裡面有一個祈禱就是：最好不要讓我看到世界上真正貧困的事情，因為那可能使我良心感到不安等等。這個事情對不對呢？有一位聖人聖方濟，他終身的一個原則就是：永遠是愛人如己。他常常講一句話：「如果我有兩件衣服的話，一件應該送給窮人。」所以列寧說：「如果歷史上有十個聖方濟的話，共產主義就不會出來了。」但就是因為我們宗教團體沒有產生像聖方濟這種愛人如己的人，最後才會造成人類歷史上那麼大的浩劫。
愛要遍及親疏遠近 並且真誠展現
我剛才講，凡是發生在歐洲的事情通常都具有指標性的意義，各位去看世界展望會，你們有沒有注意到他們的logo？他們的標示不是十字架，而是一個星，就是耶穌降生的十字星，耶穌降生的時候，有人看到天上一顆星，這顆星引導我們去耶穌降生的地方，為什麼不能有十字架？因為世界展望會的歐洲成員說：「如果我們有十字架，人家不會捐錢給我們。」人家認為你們基督徒是偽君子，當你們看到世界上缺乏正義的時候，你們沒有做你們該做的事情，你們最多僅僅是做到了所有的「負面表列」，可是沒有做好事情，各位也知道這個代表什麼？我們是一個教會團體，沒有注意到社會正義，最後喪失了人類對它的尊敬，最後它的影響力降低了很多很多，這是必然的。
最後送給各位的一句話，那是德蕾莎修女講的：「愛的種子必須親手撒出，而且每次只有一粒。」這是我們不能夠不知道的，就是我們的關心也是要表現在我們週遭的人身上，不能說我們只關心非洲難民，卻對我同事的小孩能不能升高中漠不關心，如果我們週遭的人都沒有感覺到我們的愛和關懷，我們實在不能自己說我們自己是有宗教信仰的人。謝謝各位！
（作者為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電機博士，曾任清華大學工學院院長、靜宜大學校長、暨南大學校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