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清虛妙境自然亭三副對聯的臆解(五)

對清虛妙境自然亭三副對聯的臆解(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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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訊雜誌社社長 高緒業  2000-01-01 12:10

世尊自然亭的第三副對聯「坐忘觀自在,心齋契真如」,文字最為簡單,但涵意最為深邃。仍以道家思想與佛家思想結合,坐忘心齋是虛寂靜篤、心無所住的功夫,自在真如是精神修煉所能達到的最高境界,以「觀」「契」二字結合兩家思想,渾然天成。於此可見世尊對各宗教思想無所偏頗,無所執著,真正做到了「天人合一」。

坐忘觀自在;心齋契真如

  世尊自然亭的第二副對聯:「虛極靜篤一靈常照;心無所住萬念皆空。」上聯採自道家(老子),下聯採自佛教;虛極靜篤、心無所住,都是道家、佛教修行無上妙法,而一靈常照、萬念皆空又是天帝教直修昊天虛無大道自然無為心法急頓法門的最高境界,信手用來,妙合天成,己見巧思。

  而第三聯「坐忘觀自在;心齋契真如」。坐忘、心齋,仍採道家之說,出自莊子;自在、真如亦仍用佛教心法,而以一「觀」與「契」二字兩相結合,天衣無縫,渾然一體。真使人有「瞻之在前,忽焉在後」之感。

莊子的致虛守靜功夫

  金聖嘆六才子書《莊子》排名第一,在諸子中可說文字第一、思想第一。但其內容多是「寓言」(言在彼而意在此)、「重言」(借重古先聖哲,或是當時名人的話來壓抑時論)、「卮言」(本於自然,變化不居,層出無窮)三位一體,不是「莊語」,既富哲理,確是「妙論」。

  「致虛極,守靜篤」,是老子所提人生修養的工夫,但除了教人要「致」與「守」,須做到「極」與「篤」,可說只是一個原則性的提示,尚須待莊子加以補充。《莊子》一書,乃進而提出了一大套千錘百煉的人生修養工夫,「坐忘」與「心齋」是最重要的兩個方法,而且都是以孔子與顏回的對話作寓言。

  現在把《莊子》一書中所有關於修養工夫的寓言依莊子原書排列順序簡要摘錄於後,再就「坐忘」與「心齋」兩段討論它的意義。

其神凝(逍遙遊)

  肩吾問於連叔曰:「吾聞言於接輿,大而無當,往而不返。吾驚怖其言,猶河漢而無極也。大有逕庭,不近人情焉。」連叔曰:「其言謂何哉?」曰:「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淖約若處子:不食五穀,吸風飲露,乘雲氣,御飛龍,而遊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癘而年穀熟:吾以是狂而不信也。」

  「其神凝」,正是指見素抱樸、專氣守柔、守靜致虛之養神的極致。

吾喪我(齊物論)

  南郭子綦隱机而坐,仰天而噓,荅焉似喪其耦。顏成子游立侍乎前,曰:「何居乎?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今之隱机者,非昔之隱机者也。」子綦曰:「偃,不亦善乎而問之也!今者吾喪我,汝知之乎?汝聞人籟,而未聞地籟,汝聞地籟,而未聞天籟夫!」

  「喪其耦」,如云神不守舍,「形若槁木」是就軀殼說,「心若死灰」是就心智說,但形軀之「我」,可以暫時解脫,而心智之「吾」,仍然如如常在,喪我即忘我,忘己我之存在,與物俱化,精神游乎自然,遠於物我不分之境,這是修養之極致。「喪我」與「坐忘」、「心齋」都是同一種工夫的不同表象而已。

順物自然(應帝王)

  天根遊於殷陽,至蓼水之上,適遭無名人而問焉,曰:「請問為天下?」無名人曰:「去!汝鄙人也,何問之不豫也?予方將與造物者為人,厭則又乘夫莽眇之鳥,以出六極之外,而遊無何有之鄉,以處壙垠之野,汝又何帠以治天下感予之心為?」又復問,無名人曰:「汝遊心於淡,合氣於漠,順物自然而無容私焉,而天下治矣。」

  本篇要點只在最後四句,依阮註:遊心於淡,淡則無欲,老子曰:我無欲而民自樸。合氣於漠,漠則清靜,老子曰:我好靜而民自正。順物自然,自然則無為,老子曰:我無為而民自化。無容私焉,無私則公,老子曰:公乃王。可證莊子之說與老子是一脈相承的。

用心若鏡(應帝王)

  無為名尸,無為謀府,無為事任,無為知主。體盡無窮,而遊無朕。盡其所受於大,而無見得,亦虛而已。至人之用心若鏡,不將不逆,應而不藏,故能勝物而不傷。

  道教的心就是虛靜心,虛靜心是取消了人間既成的標準與規定,回到心的本身。虛靜心就是一個觀照內心的鏡子,鏡子不會把對方留下來,就叫做「應物不藏」。

四六(庚桑楚)

  徹志之勃,解心之謬,去德之累,達道之塞。貴富顯嚴名利六者,勃志也。容動色理氣意六者,謬心也。惡欲喜怒哀樂六者,累德也。去就取與知能六者,塞道也。此四六者不盪胸中則正,正則靜,靜則明,明則虛,虛則無為而無不為也。

  此言致虛無為的四個原則,與每一原則的六種方法。

  以上就《莊子》一書所載諸多修養方法簡述於前,再進而談莊子人生修養方法中最重要的「坐忘」與「心齋」。(如依《莊子》原書言,「坐忘」列在「心齋」之後。)

  莊子所有的修養方法,一言以蔽之是「精神專一」的工夫。而「忘」正是使我們內心統一、精神專一的向道。

  「忘」是向道學道的第一步工夫。莊子《達生篇》說:「忘足,履之適也;忘要,帶之適也;知忘是非,心之適也。不內變,不外從,事會之適也。始乎適而未嘗不適者,忘適之適也。」「忘適之適」就是無其所無,忘其所忘,「忘」正是向道學道的重要過程。道家(道教)如此,佛教尤其禪宗更是如此。

  莊子《天地篇》:「忘乎物,忘乎天,其名為忘己。忘己之人,是之謂入於天。」

  祁克果說:「一個人所具遺忘能力的程度,則是他靈的彈性的最後尺度。如果一個人不能『遺忘』,他絕不會等於記取了許多。」又說:「記取遺忘的藝術,也將確保對某種生命關係的執著,而且使得一項完全自由的實現,成為可能。」祁克果把「忘」看作藝術,正是莊子千百年後的知音了。

兩忘

  在人與人、人與物、物與物之間,甚至宇宙間一切相對的現象,莊子所蘄求的是「兩忘」—「不如兩忘而化其道。」(大宗師)

  〈德充符〉章說:「故德有所長,而形有所忘,人不忘其所忘,而忘其所不忘,此為誠忘(真忘)。……有人之形,無人之情。有人之形,故群於人;無人之情,故是非不得於其身。……」

  對於兩忘,他主要的提出了兩點:「魚相忘於江湖,人相忘於道術。」這就是所謂「倫與物忘」(在宥),這是他借孔子之言:「魚相造乎水,人相造乎道。」只更易了「造」為「忘」,把孔子的人道精神,轉變成莊子的天道(自然)精神。(語見大宗師。)

  坐忘(大宗師)

  顏回曰:「回益矣!」仲尼曰:「何謂也?」曰:「回忘禮樂矣。」曰:「可矣,猶未也。」他日復見,曰:「回益矣!」曰:「何謂也?」曰:「回忘仁義矣。」曰:「可矣,猶未也。」他日復見,曰:「回益矣!」曰:「何謂也?」曰:「回坐忘矣。」仲尼蹴然曰:「何謂坐忘?」顏回曰:「墮肢體,黜聰明,離形去知,同於大通,此謂坐忘。」仲尼曰:「同則無好也,化則無常也,而果其賢乎?丘也請從而後也。」

  這裡的「墮肢體」也就是「形若槁木」,是排除物理體質生理生命;黜聰明,也就是「心若死灰」,是排除心理意識。離形即墮肢體,去知即黜聰明。再重說一次,莊子要將一切人所有的一切去除淨盡,當然包括了禮樂、仁義,連人的生存事實也不受限制,大通是無所不通的大道。同則無好,無物不同,則未嘗不適,則有何好惡?化則無常,同於化者,無化所適,則絕無滯理。「同」字是橫說大通,「化」字是豎說大通。同於道體,即無所不包,就沒有私心偏好;同於道用(化),即無所不至,就沒有固執成見,顏回能做到這一步,所以孔子也要讚嘆要追隨他了。

  郭象言:「夫坐忘者,奚所不忘哉,既忘其跡,又忘其所以跡者,內不覺其一身,外不適有天地,然後曠然與變化為體而不道也。」

  曾國藩曰:「無故而忘,曰坐忘。」

  所謂「坐忘」,正如美國精神緊張理論的創始者塞利艾博士一向強調的「忘卻一切無謂的雜念」,放鬆自己做到幾乎無意識的境地。這也是清代一高僧所說:「不是息心除妄想,只緣無事可思量。」

  這種坐忘的修養,最高境界是渾然忘我,在日本一武學秘笈中論及劍道時,就把這種工夫發揮於武術中。

  真正做到了「坐忘」,正因能「忘其所忘」,才可以「反其所反」,得到生命之至樂,「至樂而無樂」,就達到了莊子的「天地與我並生,萬物與我為一」境界。

  關於坐忘,唐司馬承禎曾著「坐忘論」加以發揮。

心齋(人間世)

  顏回曰:「吾無以進矣,敢問其方?」仲尼曰:「齊(同齋,下同),吾將語若,有而為之,其易邪?易之者皞天不宜。」顏回曰:「回之家貧,唯不飲酒,不茹葷者,數月矣,如此則可以為齊乎?」曰:「是祭祀之齊,非心齋也。」回曰:「敢問心齊?」仲尼曰:「一若志,無聽之以耳,而聽之以心;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聽止於耳,心止於符。氣也者,虛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虛,虛者心齊也。」顏回曰:「回之未始得使,實自回也;得使之也,未始有回也。可謂虛乎?」夫子曰:「盡矣!吾語若,若能入遊其樊,而無感其名,入則鳴,不入則止,無門無毒,一宅而寓於不得已,則幾矣。絕跡易,無行地難。為人使,易以偽;為天使,難以偽。聞以有翼飛者矣,未聞以無翼飛者也;聞以有知知者矣,未聞以無知知者也。瞻彼闋者,虛室生白,吉祥止止。夫且不止,是之謂坐馳。夫徇耳目內通,而外於心知,鬼神將來舍,而況人乎?是萬物之化也,禹舜之所紐也,伏羲几蘧之所行終,而況散焉者乎?」

  心齋,是莊子創造的新名詞。齋戒,(孟子離婁下)「齋戒沐浴,則可以祀 上帝。」是指古人於祭祀之前必須先做的潔淨其身以示誠敬的行動。莊子輕輕改動一下,以「心」易「身」,「心齋」,就是把心中雜念滌除得乾乾淨淨,這是個新概念,真是神妙之至。

一志、全氣、致虛、集道層次分明

  若一志,若,是你。一,是專一。志,是心之動,類似孟子「收其放心」,與後文「坐馳」對言。一志,就是用志不分,心無旁騖,精神專一,不知有己。「聽止於耳」,應易正為「耳止於聽」。心止於符,前人釋為相符,應以今語「概念」解釋。

  無聽之以耳,是說不要用人的感官接應外界。詳言之,夫無思無慮則專道,無嗜無欲則樂道,無穢無累則合道。即心無二想,故曰一志。舊釋符作神解,指內煉漸漸進入神氣合一(混沌)的境界時,已不起作用,外表上看,像沈睡一樣。(聽與耳,只是舉一包全,其實包括聽覺、視覺、味覺、嗅覺、觸覺等耳、目、口、鼻、膚之器官。),聽之以心,說要以思官去應接外界。聽之以氣,存有(存在)不外氣與質,質為存有的材料,氣為存有的自體,氣質合而為存有實體。氣是生命自體,「聽之以氣」,就是說以生命自體存有自體直接去應接。

  氣也者,虛而待物者也—只有氣是虛(無格局)而可以周接周應,故虛而無具,以能待物之來,接之而遍,應之而周,正是〈齊物篇〉所謂「得其環中,以應無窮」,也是〈大宗師〉所說「遊乎天地之一氣」。

  對於此段陳詳道云:「文子曰:上學以神聽,中學以心聽,下學以耳聽。耳止於聽(聽止於耳),則極於耳之所聞;心止於符,則極於心之所合而已。聽之以氣,則無乎不在,廣大流通,所以用形而非用於形,所以待物而非待於物,虛而無礙,應而不藏,故一志所以全氣,全氣所以致虛,致虛所以集道,此心齋之義也。」對「一志」「全氣」「致虛」「集道」,層次分明,有助瞭解原文。

  再把下段文字上略作解釋。無門無毒,毒,崔譔作「每」,是借為「謀」。本書〈外物篇〉有「以每成功」,每即當謀用。又李楨云:毒為「壔」之借字,壔者,猶「烽火台」,可以望為標的。章炳麟說以毒為「竇」的借字。或釋無門無毒,不由門路營求,沒有間隙可乘。「一宅」,宅指心,同前文「一志」,有人解釋宅有選擇位置之意,引申作處理講。「絕跡易,無行地難」兩句陳冠學認為應改為「止,絕跡易;行,無跡難。」也有所發明。「為人使……」下幾句,錢穆釋曰:偽即為也,為人使易以為,是以有翼飛也;為天使難以為,是以無翼飛也。瞻彼闋者,虛室坐白,吉祥止止—闋或作空解,或作關著解,虛室是說空屋,止止,上一止作棲息解,下一止是語尾詞,沒有意思。這三句,司馬云:空也。室喻心,心能空虛,則純白獨生也。淮南許注云:虛,心也,室,身也,白,道也。(筆者按,這只是引申之義。)阮云:吉祥者,至善之地也,由其心止於至善,故大定而生慧光,喻心能虛靜,光明自生。(筆者按,這是援儒釋道了。)坐馳,身坐於此,心馳於外,不能休止,猶孟子之言「放心」,這又是莊子自鑄新詞,與「心齋」一樣精彩。散焉者,指眾人。

人類一般的病態是「坐馳」

  這一段是總結本章,除了以「虛室生白,吉祥止止」再度說明心齋的境地之外,卻意外的提出了一個極驚策的概念,也是人類一般的病態—「坐馳」,連在身坐著時心也馳放,不休不息,無有已時。形坐而心馳,「坐行神化,疾於馳傳,心坐於此,心逐於彼。」「坐馳」與孟子的「放心」雷同,孟子要「求放心」,莊子則主「心齋」,但儒家修身,純賴人為;道家修身,卻重自然,依然有其根本上的差異。

  徐復觀先生有一段話說:「莊子既將形與德對立,以顯德之不同於形,則他所追求的必是一種精神生活,而不是塊然的生理生活。不能在人的氣上落腳,而依然要落在人的心上。他所說的氣,實際只是心的某種狀態的比擬之詞,『唯道集虛,虛者,心齋也』,虛還是落在心上,而不能落在氣上。」「自事其心者哀樂不易施乎前」這裡未嘗要去心。

高度精神集中工夫的表現

  此外《莊子》書中還有談到「虛」的:「齊戒疏瀹而正,澡雪而精神。」(知北遊)「夫虛靜恬淡寂寞無為者,天地之平而道德之至,故帝王聖人休焉,休則虛,虛則實,實則倫矣。」(天道)「人能虛己以遊世,其孰能害之!」(山木)「以虛靜推於天地,通於萬物,此之謂天樂。」(天道)

  據說日本有一位摔角冠軍,他的右眼幾近失明狀態,他說:「我儘量在決定勝負之際,不依賴眼睛去看,而用心去體察,我以身體來察覺對方的動靜,以身體來把握對手的可乘之機。」據說他在比賽時,即使被對手猛撞,仍能穩如泰山,這就是極度的精神集中工夫。

  「虛心」譯成英語,就是blank mind(空無的心),美國著名的高爾夫名將山姆.史尼德,當他風靡一時時,體育專家的評論,都認為:「沒有人能像他打得那麼自然。一般球員欲擊出高球時,一定會有意的修正握法,或擊球姿勢等,唯獨山姆.史尼德,心無旁騖地站在高地,一擊而中,高球向高空飛去,如預期般落在他所希望的標的地。」

心齋坐忘都是生命簡化原理

  「虛」的對面就是「雜」,莊子《人間世):「夫道不欲雜,雜則多,多則擾,擾則憂,憂而不救。」因雜多而有擾憂,心靈乃由靜而趨動,而產生各種擾害生命的相對性。對治雜多,要使心靈反之於正,而其根本原則就是「虛」。虛是純正心靈之因,亦是純正心靈之果。它是道在生命中自行開出的各種路向,由志而心,由心而德,由德而道,生命須在虛靈的精神引領下前進。而此一「虛」的歷程即是「忘」的歷程,「德有所長而形有所忘」(德充符),「虛」「忘」兩者相互為用,虛而後忘,忘而後虛,故忘的功夫與生命本虛的基本原理相符相應。

  虛而後能齋,齋而後能忘;忘而後能返,返而後能通。心齋與坐忘都是生命簡化、復歸等原理的運用,都是生命本體的開顯,同時也是生命倫理立定了意義的根本。

  總之,「心齋」「坐忘」都是人生的藝術,是人格修養的起點,也是人格修養的終點。

人生精神昇華境界

  生命的昇華旨在超脫生死,莊子對昇華的極致,名之為「攖寧」,在〈大宗師〉篇借女偊應南伯子葵之問所答聖人之道的進境與歷程,簡列表如次:

  三日外天下→七日外物→九日外生→朝徹→見獨→無古今→不死不生。

  簡釋之如下:外天下,不知有世界;外物,不知有人事;外生,不知有身(身心兩忘);朝徹,忽然朗悟如睡夢醒;見獨,悟得本來面目;無古今,超越空間時間;不死不生,了悟真性超乎天地,貫絕古今。

  自朝徹以下,不標時日,因已超越一般之意識計執,而入於純精神之生命領域。

  所謂攖寧,攖,煩擾也;寧,寧靜也。都是道的作用,攖是指其毀壞殺生的作用;寧,是指其成全生生的作用。「其為物無不將(意送)也,無不迎也,無不毀也,無不成也,其名為攖寧。」成云:不送而送,無不毀滅;不迎而迎,無不生成。楊文會云,即將即迎,即毀即成,合四句為一「攖」字,朝徹、見獨、無古今、不死生,合四句為一「寧」字。「攖寧也者,攖而後成者也」,攖與寧兩門相反,適以相成,所謂八萬塵勞,即解脫相也。

  吳怡先生把「見獨能化」與「心齋自忘」,列為兩種內心修養工夫,其實「見獨」不是儒家所說的「慎獨」,「見獨能化」已經是生命昇華之現象,不能與人為內心修養功夫並列。

  又莊子寓言篇所述人生精神昇華之境界,亦列表如下:

  一年而野→二年而從→三年而通→四年而物→五年而來→六年而鬼入→七年而天成→八年而不知死、不知生→九年而大妙。

  此又是精神昇華之一進境,自一年至九年,非謂正確時間,只是歷程之順序。每一階段的成就簡釋之如下:野,是反樸歸真;從,是順應自然;通,是形神內徹;物,是窺見真有;而來,是不求自至;鬼入,是神會眾理;天成,是反回先天、無所欠缺;不知死不知生,是坐在立忘、非無非有;大妙,是一真湛然、來去自如。

  以上只是〈大宗師〉篇的一個目標兩種說法而已。可注意者前者至「不死不生」而止,而後者卻由此尚有更高一層之「大妙」,不死不生,已臻仙境,「大妙」,是由老子「玄之又玄,眾妙之門」而來,莊子又創造了一種新名詞與新境界。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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